只一个她(2 / 2)

梨花苑中,觥筹交错,余音绕梁。

午门外,一骑快马挟着关外的黄沙,风驰电掣而来。

“吁——”

眨眼至宫门前,传令兵急勒马,冲着守卫朗声道:“北庭军报,速速通传!”

守卫一凛,上前查其腰牌,余光瞥到他跨下的战马,大汗淋漓,口边有白沫,还不停地打着喷鼻,一看就是累得不轻。

看来是紧急军报,守卫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告知统领。不多时,这位来自北庭的传令兵便站在了御书房里。

李德全接过军报,将其呈上龙案。

齐嘉一边拆信,一边狐疑地打量正低头候着的传令兵。

北境的情况,暗卫会定期禀报。他怎不知北境有紧急军报。

他将信展开,一目十行草草看完,脸立时青了。

好一个向家,好一个向士雍,好一个……向清欢。

他不怒反笑,死死盯着那传令兵,道:“除了此信,向节度使可还说什么了?!”

“回圣上,节度使说,向家与皇家本是一体,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一个死而后已!”齐嘉朗声大笑,“你下去领赏吧,明日启程回北庭复命,就说节度使的心意,朕已经收到了。”

“卑职领旨。”

李德全瑟缩了一下身子,皇上面上平静如水,可他分明瞧见,在龙案后头,皇上的手,死死地攥着那封密信,指尖泛白,青筋毕露。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上一回皇上这么生气,还是跟太后吵架那次。太后贵为皇上的亲母,那都去千佛山躲了一年半载。

这向节度使,敢如此招惹皇上,真是不要命了。

等等,向节度使?皇后娘娘的伯父!

李德全一激灵,惶恐地去看皇上。

齐嘉丝毫未觉,他紧紧地攥着那封密信,恨不得将它撕烂扯碎,挫骨扬灰。

向士雍那狗贼,竟然在信中称,经他多年查证,终于在北庭找到了契丹暗中与西域交通的实证,证据便是他从客商手中收缴的大量刻有契丹文字的皮毛和瓷器。

哼,他倒是聪明,借着契丹人的手,轻轻松松就将私征关税的罪名抹掉了。不仅如此,还敢来跟他邀功,简直无耻狂妄至极!

若他不严惩,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又如何面对天下黎民百姓!

齐嘉抬起手,看着手上的信冷笑。

他前脚让皇后查容贵人一案,查到了冀州,冀州与契丹毗邻。后脚,向士雍便拿契丹作文章,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他死也不信。

原本以为,不管向家如何,向清欢是不同的,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一只更会装模作样的狐狸而已,与他的爷爷、伯父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至于左相,左相平日虽奉行中庸之道,内里却精得很,此事他怎会不知情。

很好,既然向家给脸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皇权,那他也就不必再顾及什么了。此番,他要将向家连根拔起,便是母后,也不能置喙半个字。

“李德全,让顾听集结暗卫!”

听见皇上咬牙切齿的声音,李德全腿软了一下,他哽咽道:“皇上……”

齐嘉气红了眼,怒笑道:“怎么,朕连你也支使不动了?嗯?!”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奴才不敢。皇上,奴才……奴才是心疼您啊皇上。您可千万别气着自个儿。”

他抹了把泪,又泣道:“奴才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皇上您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千万不可冲动啊皇上,这人,人要是没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皇上,您三思啊。”

人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般,一直在脑海中回**。齐嘉的手蓦地一颤,眼前浮现出向清欢的脸来,平静如水的她,娇羞紧张的她,醉了酒靠在他怀里毫不设防的她……还有今日毫不留情算计他的她。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她?

可不管哪个她,今日若出动了暗卫,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她。

齐嘉木着脸,咬着牙,良久,眼眶里洇出一滴泪来。

半晌,他沙哑地开口:“你先出去吧,朕想静一静。”

李德全用袖子抹抹眼泪,爬起身退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