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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向夫人盛装打扮,带着四个丫鬟、八个家丁,浩浩****地前往城南集市。马车徐徐前进,其上偌大的向家族徽格外引人注目。
马车在京城有名的珠宝行——荣宝斋门前缓缓停下,迎来送往的跑堂眼睛一亮,赶紧使了个眼色给大堂的伙计。
很快,荣宝斋柳掌柜便掀开帘子从内室里迎了出来:“向夫人大驾光临,柳某有失远迎,还请向夫人勿要怪罪。”
转头又冲着小伙计训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向夫人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向夫人摆摆手:“柳掌柜客气了,本夫人今儿就是来随便逛逛。也不特意想买什么,就是想随便看一看。最近可有添什么新鲜货色?”
“哟,可真巧了嘿,前一阵,我这还真来个宝贝。本来想自己留着的,既然您开口了,便拿出来给您瞧瞧。不是柳某托大,您保准儿喜欢。”
“是吗?既然如此,那本夫人便瞧上一瞧。”
柳掌柜大喜,赶紧带路:“就知道向夫人痛快,柳某立刻着人去准备。来,您这边楼上请。”
荣宝斋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自打向夫人进门起,便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他们看似在欣赏琳琅满目的首饰,实则时不时侧目观察这边的动静。见柳掌柜将向夫人请上了楼,不由得艳羡荣宝斋又迎来一笔大买卖。
楼上用珠帘隔开了几间雅间。雅间里,已经坐了几位夫人。这些夫人非富即贵,她们每一位的夫家或母家都是邺城里响当当的世家大族。
柳掌柜将向夫人引到中间空闲的雅间,躬身一揖:“向夫人,您稍等,东西一会就给您呈上来。”
此言一出,其他雅间里立时没了声音。
向夫人,这邺城,只有一家姓向的,那就是当今皇后的母家。这位向夫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怪不得荣宝斋掌柜的那么殷勤。
几位夫人揪着帕子纠结:既然遇上了,要不要上前拜会呢?可是人家已经进了雅间,再上前去会不会有些唐突?可若是不去,又怕失了礼数……
向夫人慢悠悠地品茶,她自是听得到旁边的雅间没了声音。没声音才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很快,柳掌柜便亲自捧着一个托盘上来了。旁人虽然不知道那绸帕底下是什么东西,可看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必然是价值倾城的宝贝。
柳杨将托盘稳妥放好,小心掀开绸帕,映入众人眼帘的,正是一个遍体通透的翡翠镯子。
“向夫人,您看这翡翠玉镯,温润细腻,浓艳满绿,颜色均匀不说,形状亦饱满圆润。您是行家,一看便知,此镯乃是用翠色极好的整块玉料切割而成,极为稀少。柳某干这行几十年,笼共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极品货色,可遇不可求啊。今儿就是您来,柳某才忍痛割爱。您看怎么样,喜欢吧?”
向夫人细细端详着,久久没有开口。
柳掌柜察觉有异,小声询问:“向夫人,这镯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向夫人哂笑:“东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只不过,柳掌柜可否将此镯的来历坦然相告?”
柳扬闻言倏然变色,“夫人此言何意,柳某是清清白白的买卖人,手上东西的来路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听到这儿,楼上其他的客人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难道这荣宝斋的镯子来路不正?还让向夫人给看出来了?
“柳掌柜莫要着急,本夫人也相信柳掌柜是清白的。只是,若本夫人没记错,此翡翠镯子应在我儿陪嫁的礼单中。本夫人与柳掌柜相交多年,自是相信柳掌柜的人品。有此一问,也只是想弄清楚这镯子的来路,以免误会了柳掌柜。”
向夫人轻言细语,柳掌柜却如遭雷击。“我儿”、“陪嫁”,皇后娘娘?!!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向夫人,您手下留情,这镯子,是我从当铺里花大价钱收过来的呀,真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陪嫁!若是知道,便是给我上百、上千个胆,也万万不敢呐。”
皇后娘娘的陪嫁,竟然流落到宫外,卖了一圈还回到向家的手里。这真是老虎头上拔毛——活腻歪了。贵夫人们索性也不看首饰了,揣着手专心致志地看戏。
柳杨嚎啕的声音太大,楼下也听到了动静,不断有人探头探脑的往楼上看。
“柳掌柜别急,本夫人也不想错怪好人,只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当初是本夫人一样一样亲手置办的。这镯子难得一见,想记错也难。这样,本夫人立刻遣人进宫去面见皇后娘娘。”
“因着皇家规矩重,礼单上的东西都要登记造册,当时不仅依照原物绘制了图样,镯子的质地、圈口、成色、样式甚至玉石的纹理,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若是皇后娘娘的东西还在,本夫人买下一半荣宝斋向你赔罪。”
“可若是东西不在了,你这镯子又恰好与册子上的记录相符。柳掌柜,你便要随本夫人到京兆尹那儿走一趟了。”
柳杨顿时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