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留她(2 / 2)

“哦,好。”碧玉半信半疑,还是听话地去准备。

徐公公奉太后之命,来永安宫延请皇后娘娘。想着女儿家梳妆打扮时间长,想美滋滋的蹭一碗珍珠亲手做的冰酥酪。

谁人不知,这宫里,除了丽妃,就数永安宫的珍珠厨艺见长。且珍珠与丽妃不同,丽妃生于帝都长于塞北,最擅长邺城和关外菜式。

珍珠却是打小就跟了皇后,早些年左相做钦差大臣时,曾携家带口多次南下,珍珠没少跟着主子领略江南风光。

皇后一向是个讲究的主儿,吃食上更是马虎不得,是以珍珠学了不少江南的精细菜式和小食点心,加上颇有几分天赋,后来厨艺竟成了向府一绝。

这进了宫,珍珠又是个单纯热心肠的,从不吝啬那点子东西,永安宫的宫人可没少打牙祭,他们都眼馋的很,来永安宫办差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儿。

碧玉看着皇后娘娘齐头整脸地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品茶,心中暗暗赞叹:娘娘料事如神,简直是在世女诸葛。

方才,太后派来的徐公公到了,珍珠让他在廊前稍候。此刻,他正捧着一碗冰酥酪舔得异常开心。

碧玉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娘娘,您真是神了,您如何晓得那些女人都同太后说了什么,又如何猜中太后心思的呢?”

向清欢轻笑,“本宫不晓得,不过是以己度人,大胆押上一押罢了。”

“……娘娘,奴婢还是不明白。”

向清欢觑了她一眼,将盖碗放下,道:“这人世间,处处分个三六九等,宫里更甚。很多时候,人不过是权势的躯壳,为权势所驱使。你若参透这一点,便能明白了。”

“是,娘娘。”

徐公公用完了冰酥酪,垂首候在门前。他见碧玉出得门来,又回身打起帘子,赶忙跪地请安。

直到皇后上了凤辇,徐公公犹在感叹,皇后年纪轻轻便颇有上位者风范,干脆利落、雷厉风行,一行一动间竟隐约有几分太后的影子。今日这穿着打扮更是格外相像。

向清欢被引进敷华殿西偏殿,太后身着一袭淡黄色的宽松常服,正斜倚在铺着秋香色洋罽的木炕上假寐,手中的绿松石南红十八子佛串时不时轻轻转动。

敷华殿与其西偏殿之间,是用花梨木透雕葡萄缠枝落地花罩相隔开。其中间中空,以便来往行走,两侧开洞窗则恰成借景。西偏殿南沿同样有木炕,其上摆有炕桌。

靠北侧为花梨木透雕缠枝葡萄纹八方罩,八方罩与北墙内隔出一隐秘空间,内悬幔帐,并设有平头案、漆盒和挂屏,是太后供佛之处。

八方罩外蹲了两尊明光锃亮的铜龙,造型奇特,憨态可掬。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微微睁眼,看着眼前螓首峨眉的皇后,脸颊上明明还带着少女的嫩粉,却身着端庄稳重的皇后宫装。其上大片大片的九凤团纹,即使做成低调的暗纹,亦刺目得很。

“起来吧,坐。”她微叹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向皇后的眼神也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谢母后。”向清欢从容入座,身体不动声色地朝向太后,眼神却落在鸾凤牡丹纹样的地毯上,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皇后,哀家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事要问询于你。”太后也不啰嗦,开门见山。

“母后请问,儿臣知无不言。”

“那好,哀家且问你,皇上纳圣女进宫一事,你事先可知情?哀家听说,那圣女进宫的时候,是你安排她住进了钟粹宫,一应待遇与丽妃等同,皇上这才封了她为德妃。”

“不瞒母后,圣女一事,皇上曾与儿臣提及,封妃是皇上的意思。当然,儿臣也并未觉得不妥。”

“如何能妥?!一个成日里衣不蔽体的妖女,在两国联姻未定之时,擅自来到大齐,焉知不是西域的细作?哀家可查过彤史了,自她进宫以来,皇上一直在她那里。这等狐媚惑主、祸乱后宫的女子,你怎可留着她?!”

“母后,皇上是明君,儿臣相信,皇上如此做,必是有他的道理。”向清欢料准太后有此一问,早已打好腹稿。

“皇上自是有他的道理,可是哀家问的是你,你如此做,是何道理?”

闻言,向清欢心中一跳,“母后,您指的是……”

太后下得炕来,行至北侧的八方罩前,看着佛像道:“欢儿,你可知,哀家当初为何要选你为后?”

向清欢急忙起身,勾了头道:“儿臣不知。”

“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敢说。因为你是向家的女儿,是沈家的姻亲,哀家为了沈家一门荣华,才将后位传到你的手中。是也不是?

“哼。哀家知你如此想,不光你,连皇上也如此想。只可惜,你们都只猜对了一半。”

向清欢暗暗心惊,太后皇上母子之间的恩怨,她可不想插手。只可惜,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