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艾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双手开始支离破碎，碎成一粒粒黑色的小字符。夜风轻轻一吹，字符就随风飘散，而她，也将不复存在。

忽然，姜小艾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她循着香味转过头，便见季斐然手里端着两份泡好的桶面，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卷发棕袍的古装帅哥手里捧着大红包装、印着超大号“来一桶”的桶面，这搭配怎么看怎么违和。

“饿了？”

“没。”

季斐然勾唇一笑，揭开泡面封盖，故意朝她扇了扇。

咕噜噜……她的肚皮诚实得很。

好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怎么难过，也不能跟肚皮较劲。姜小艾擤了擤鼻涕，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要红烧牛肉味儿的。”

“不给。”季斐然将红烧牛肉味儿的留下，递给她一桶香辣牛肉面，“老板说红烧牛肉口味最为经典，本尊要亲尝。”

“真小气。”姜小艾接过香辣牛肉面，跟他一起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

季斐然掏出湿巾纸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又递给她一把塑料叉子：“吃吧。”

姜小艾有点愣神，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季斐然居然能有这么日常的时刻。

季斐然也有点愣神，拿着叉子却无从下手。

“这样吃，你看。”姜小艾用塑料叉子卷起香喷喷的面条，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辣味刺激味蕾，窜进鼻子，熏着脑子，她辣得“哈赤”“哈赤”地扇舌头，时不时地擦掉眼角的泪。真辣啊，可是，也真爽啊！

季斐然笑了。

姜小艾一怔，忽而忆起以前在《恋爱妖精》的时空里，为了拉近两人关系，她拉着他下馆子，点的菜都是辣的。他一定是记得，她喜欢吃辣，尽管她的口味也不过是作者的设定罢了。

“谢谢。”她低喃一声。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姜小艾摇了摇头，“你哪来的钱买泡面？”

“那掌柜的和女店小二似乎颇为欣赏我这身服饰，同我用那个叫‘手机’的物什合影。”季斐然先吃了一口面，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汤，十分满意这个汤的味道。

掌柜的……就是便利店的老板吧？

女店小二……营业员吧？

碰到穿古装的就当景点拍照，跟她身边的同事、朋友一样。看来作者在设定时大部分都是参照现实世界来的，连人们的猎奇心理也如此相似。

姜小艾忆起女营业员刚看到他时，那亮晶晶的眼神，不禁感叹：“我看他们欣赏的不只是你的衣服，还有你这张脸蛋儿。”

“正所谓，秀色可餐？”季斐然嘴里含着面条，一本正经地问。

姜小艾“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呀……”

唇上一热，姜小艾愣住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犹如神兵天降。

季斐然扭头继续吃面：“掌柜的教的，哄女友秘诀。”

“少乱学！”

“不喜欢这招？掌柜的还教我……”

“停停停！吃面吃面！”

她赶紧闷头吃面，叉起一口面条塞进嘴里，热乎乎的面和汤汁一入口，立刻熨帖了身体和灵魂。

俩人就这么坐在马路牙子上，默默吃着面。夜风冷飕飕的，马路牙子凉飕飕的还硌屁股，俩人一边吃着，时不时地挪挪屁股，又时不时抬起头，望望窗外的高楼大厦和夜空上的繁星。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那么多的温暖房舍，没有哪一间是他们的家；夜空上有那么多的星星，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但没有一条轨道是属于他们的。

“季斐然，我刚才哭的很蠢吧？”姜小艾喝下一口汤，自嘲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哭成那个熊样，明知道很蠢，明知道毫无用处，可是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便不必忍，人总不至于被眼泪憋死。”季斐然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