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然并不理会她的尖啸，长翼一挥，将一颗赤色妖丹自火鸦眉心取出。火鸦坠落下来，变回人类宿体的模样，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她眸中泪色莹莹：“尊主，奴家错了！求您别去，别去啊！”

季斐然将赤色妖丹吞入口中，毫不犹豫地朝北方飞去。

“尊主！！！”

“你再大呼小叫，尊主也不会放在心上。”九鳞来到火鸦身旁，“不如趁此良机，灭了这些碍事的凡人。”

火鸦抬眼望去，高大繁茂的榕树上，顾岩峰与杜若若痴痴地望着苍鹰飞走的方向。没有了姜小艾的保护，捏死他们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要杀你去杀！”火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要去找尊主……”

“你的妖丹被尊主取走，变换不了原身，赶不上的。”

“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他有危险……”火鸦迈着沉重的步子，神色恍惚地朝北方走去。

九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蠢货！”

肉体的欢愉，享受享受倒也罢了，可“情”这个东西，万万碰不得。否则，不管是人是妖，都会变得愚蠢至极。

九鳞再次抬头，刚巧撞上杜若若低头审视的目光，不禁笑了。这凡人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变故，居然还能露出那样的眼神。若是从前，他定要将她带回蛇窟，好生享用一番。可惜啊……最佳工具火鸦不在，他得自个儿动手，除去今晚的目击者。

九鳞抖了抖手中满是裂缝的木杖，上头的月牙颤了颤，释放出浓浓黑雾。它们化作蛇形，沿着榕树向上攀爬，直奔顾岩峰、杜若若和池厉而去！

“郑左使，且慢！”

九鳞听到这声音，急急收手，侧目遥望。只见许多身穿紫袍的弦月教弟子扛着一台紫木雕花步辇，晃晃悠悠地向这边移来。步辇上的紫衣女子舒服地躺着，小腹高高隆起。

“教主，”九鳞行了个礼，“你怎么来了？”

弦月教教主金絮轻抚小腹，抬眼瞧了瞧榕树上的人，似嗔似怒地对九鳞道：“明儿便是我心愿将了之日，郑左使节外生枝，可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千岭峰高云自扰，幽幽重雾絮飘繁。

寒风肃肃煞枯骨，冰冻万尺不回还。

这是作者莲雨在《人在江湖飘》中提到的千岭雪山，是这个空间里至阴至寒之处，传说生长着包治百病的千山雪莲。副线剧情里，女主角为救男主角身受重伤，男主角舍命上雪山采雪莲救她，俩人感情火辣辣地烧。

姜小艾看这段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作者君这写的也太没新意了，完全就是借梗，还是被武侠小说写烂了的梗。可是，当她趴在柔软的鹰背上，被刺骨的寒风吹去体内焚烧的痛苦时，她万分感谢作者写了这个烂梗。不然的话，她去哪里找至寒之地，压制炼火之毒？

“小艾，可好些？”许是一路喝风的缘故，季斐然的声音越发低沉，透着森森寒意。

姜小艾微微点头，忽而想起他看不到，便“嗯”了一声。只这一声，嗓子里就烧疼得厉害，一股血腥从喉头冒出来，呛得她直咳嗽。这一咳，更是牵动四肢百骸剧颤，引得黑羽箭伤口剧痛，炼火之毒再度焚烧起来。

她不敢再说话，闷头趴在他背上，紧紧揪住他的羽毛。空间穿梭装置已经变回了兔形玉坠的模样，静静地窝在她的胸口。

黎明渐至，东方的鱼肚白、天边的云白与下方雪白的山峦融成一片。大风刮过，霰雪骤起，**的山石被卷进雪暴之中，像一个个孤立无援的旅人。天地间除了静的白，便只剩下动的白。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风也越来越大，气温更是越来越低。姜小艾感觉到羽毛之下的鹰体冷硬得像一块冰，一对翅膀也不再扇动，而是僵直展开。她顿时一阵心慌，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拍他。他没有回答，她更用力地拍。

过了好了一会儿，季斐然才缓缓开口：“按摩力道不错，再来两下。”

姜小艾又气又好笑，狠狠揪他的羽毛。还没来得及放心，只听得他沙哑地道：“小艾，无论怎样，抓紧我。”

他的身体开始下落，不是像平常那样徐徐下落，而是像一颗失去控制的石头，直往地上栽。姜小艾紧紧抓住他，风刀划破她的脸，霰雪冰透她的骨。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他坠落得越来越快，眼见着便要一头撞上雪峰。不对劲，她知道他的状态极其不对劲。

“季斐然？季……季渊！”她拼命喊他，紧接着又咳出血来。

滚烫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羽毛，也将一点点热力传递给他。

季斐然猛然惊醒，在撞上雪峰的前一刻挥动翅膀，堪堪躲了过去。然而，他再也无力支撑下一段飞行，擦过雪崖，滚落下去。

姜小艾朝四周望去，自己躺在一个血坑里，天地一片白茫茫，恍得人眼晕。终于，她看到变回人形的季斐然。他趴在坑沿，后背上的右翼断了，露出森红的骨头。血液刚流出来，就被冻成了冰，像一块块血红的冰晶。

姜小艾伸出手，想够到他，却无能为力。

季斐然悠悠醒转，看到坑里的她，便立刻往前爬，一个支撑不住，滚入血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