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换了地方，晏如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晏如是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了陆观年喊她的声音。可是她睡的太沉了，嘟囔了几句，翻过身就继续大睡了。

恍惚间，晏如是听到了让人心烦的声音。

那些哭声、怒声、咒骂声儿交织在了一起，扰的晏如是不得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穿好了衣服，杀气腾腾地走了出去。

“这是咋了？”晏如是站在房门门口，看着满满登登的人群。在看着每个屋子上都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布，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老太太出什么事儿了吧？

昨儿不是找大夫给看过了么，怎么还是出事儿了呢？

“哎呦，你可算是起来了，”站在院子里的人看到晏如是出来了，讥笑道：“这七嫂子都没了，这新媳妇儿还没起呢。这年轻人啊，这觉就是大！打雷下雨都不醒，更何况是人死了呢！”

“谁说不是呢！这老陆家后半夜就闹起来了。左邻右舍的人都来了，愣是没看到有人出来！”

“人家毕竟是新娘子，得歇着！”

“你可拉倒吧，谁不是在新娘子那会儿过来的？我啊，头天结婚，第二天就跟着下地了，啥没干呢，就她娇贵呢！”

“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让陆观年疼媳妇儿呢！”

“疼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自己奶奶啥时候死都不知道呢。”

“那没办法了。要不然让六小子去找风水先生说说，让他给挑个好点的坟茔地啥的？”

“你觉得老六说话能好用？这事儿啊，得看他娘的！”

晏如是没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抹了把脸，急匆匆地跑去了陆奶奶的屋子。

陆奶奶躺在正中间，身上盖着一条黄色的毯子。头顶上摆着白馒头，白馒头的前面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的香，就从来没断过。两边跪满了陆奶奶的孝子贤孙，一边烧纸钱一边痛哭着。

平时和陆奶奶一起住的陆家二叔，坐在了炕稍，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旱烟里飘出来的青色的烟雾，遮住了他那双麻木而又空洞的眸子。

似乎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晏如是在屋里撒摸了一圈儿，也没看到陆观年。急急地跑了出去，差点没和进门的陆观年撞上。

“陆观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我一醒过来，奶就没了？”

晏如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语气说的又快又急。

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伤心地看着他。

她不相信，昨天还好好吃饭的人，怎么今儿就躺在那里了？

“是半夜的事儿。”陆观年的下巴上，冒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睛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神色倦怠，看着就是没休息好，“奶奶的身体一向就不好，衣服什么的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倒也没什么手忙脚乱的事儿，”陆观年顿了下，抬眸，定定地看着晏如是，道：“就是之前奶奶生病的时候，欠下了不少的钱。我想要老宅的房子，那这外边欠的钱和二叔，我们就要管了。”

这要是背着一身饥荒的出了门儿，那就真的跟分家差不多了。

他们俩，也就是属于净身出户了。

手里要啥没啥的，分了家，要怎么过？

晏如是沉思片刻，道：“你们家外面欠了多少钱？”

陆观年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道：“八百块钱。”

“多少？”晏如是被惊的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你说欠了多少？”

“欠了八百块钱，这还只是欠队上的。要是在加上欠咱们这些亲戚的，差不多要有一千块钱了。”

他奶得的是肺病。

动了一次很大的手术之后，要常年吃药维持。

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他们家挣来的那些钱，全部都搭进去了。

“……“

一千多，这要怎么还？

晏如是沉默了。

她平和的目光落在了陆观年的脸上，心中猜测着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原主之前和他见过没有，晏如是的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印象。

她和他的见面，也仅限于结婚的这几天。

他和她忽然说这事儿，到底是想要试探她，还是想要趁机分家，他们俩出来单过？

晏如是看着路观念那双深邃的不见底的眼睛，她有些看不透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老太太过世了，这欠的饥荒不应该是他爹和二叔平分的么？怎么，会让陆观年拦住她，特意和她说这事儿呢？

晏如是想不明白。

但是，她又觉得，无论路观念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能顺利地从家里搬出来，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