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静,唯有两处院子不得安宁。
贺青城分不清自己是被冻醒的,还是被疼醒的。
那些侍卫下手也太重了,真是把他往死里打啊,要不是他身子骨还算硬朗,真是要被打坏了。
阿嚏——
贺青城打了个喷嚏,想起来据秋月白所说,中了情意绵绵针的毒,到最后就会如身处冰窖之中,寒冷刺骨。
不过这么说,那情毒的部分算是熬过去了?
贺青城终于松了口气,之前真的把他吓坏了,还以为一世清白真的要不保了,幸好军中练的擒拿手还没废,不至于束手就擒。
这下他将公主的手腕扭断,那个好色公主近期应该是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吧?
这样想着,身上又传来一阵寒凉。
那种感觉,不是实实在在的冷,寒气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一股一股的凉气由内至外,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冻结成冰。
这屋子里并未生起炭火,冬日到了夜里,更是寒凉无极。
贺青城对于冷实际上是熟悉的,边外便是最北部,在那里一年有六七个月都天寒地冻,风雪更是常事,不过喝下几斤黄酒,脾胃里总是暖的,不像现在,浑身都快冰透了。
他要努力使自己暖起来,便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往身上盖了几床被子,没有火源,就只能依靠自身发热。
可被子又不能裹得太紧,身上的伤受不了,若是发炎感染了,即便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也是难免受罪。
贺青城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孤凉感了。
从前父兄还在的时候,即便边外的日子苦,敌军死缠难打,日子总是还有盼头的,黑暗的日子里,总能等到一丝曙光。
而今,父兄皆已不在,贺家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他却在外不得回,也不知贺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母亲在家定也是焦急难耐。
想到母亲,他咬紧牙关,又将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些,在心中告诫自己,定要撑过今夜。
冷得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青城?青城你在哪儿?”
为了四处寻暖和的地方,贺青城不在**,而是找了个避风的墙角,不知道是不是他被冻傻了,这墙角竟然有丝丝暖意,引得他想靠过去。
好歹秋月白发现了他,赶紧过去扯他身上的棉被。
“你身上那么多伤,我来替你上些药。”
贺青城迷迷糊糊地睁眼,瞧见面前的好友,心中涌出几分暖意。
“你怎么来了?”
“嘘——”秋月白压低了声音说话,“我是偷着过来的,莫要让旁人听见,你拿着这个。”
他将一个暖手炉塞进贺青城手中,这成了寒夜中唯一的热源,贺青城赶紧抱进怀里,却不小心触碰伤口,惹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也没敢出声。
秋月白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裳,现在也没办法清洗伤口,只好直接将药粉倒上去。
贺青城从小受过无数的伤,上药期间愣是一声没吭。
“好了,这些药粉能止血止疼,还可消炎,我这里还带了一些碳块,你省着些用,应该能撑几天。”
秋月白小心地将棉被重新披在贺青城身上,有了暖炉,贺青城倒也不必裹得那么紧了。
这屋里没点灯,贺青城只能借着月光看到秋月白的轮廓,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经他推测,这位多年的老友应该是关怀吧。
他有些不敢想,秋家倒了,秋月白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