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家丫鬟是恶仆?本公主瞧着却是忠仆,不但是忠仆,且还是整个京城一等一的忠仆。”
夏无恙从桥上走下来,慢慢凑近贺青城,“我受人欺负,我家丫鬟护我,你被人拦住不许走,你家小厮可敢上前来替你解围?你贺小将军威武无双谁都敢惹,看来贺家其他人却都是软骨头!”
“你说谁是软骨头!”
贺青城瞬间双眼通红,父兄刚刚下葬,尸骨未寒,当朝公主竟能说出这种话,这让他又惊又气,竟不知道贺家是为谁卖命了!
夏无恙眼看他恼怒,却咧嘴笑开,头上的金镶玉步摇轻摇,喜上眉梢。
“这就生气了?不知在边外的时候,敌军阵前叫嚣你是不是也这般鲁莽,控制不住情绪,我看这贺家几位将军,就是被你给害死的吧?”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每一句都戳在贺青城的脊梁骨上。
贺青城攥紧拳头,几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去,只是因为夏无恙是个女流才堪堪忍下,满面被气憋得通红,嘴一张一合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
夏无恙见他这个样子还不住口,接着刺激。
“我不过就说了几句,你就气成这样?你父兄没了,贺家在京城基本上也就没人了,改日别人踩你几脚,你不还得受着?这种口舌之欺你还不默默忍了,胆敢在本公主面前发出来,是活腻歪了吧?”
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亏得我昨日还在街上给你让道,若是我执意要走,凭你们抬着棺材也得给我放路边停着!”
话说到这里,贺青城脸色已经从通红变得铁青,他身旁的小厮脸上也难看得很,根本不敢往自家主子那边瞧。
方才公主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不敢拦,不但不敢拦,反而还准备劝贺青城不要与那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公主计较,得不偿失嘛!
可对方都侮辱成了这个样子,他有心相劝,也开不了这个口。
贺青城不说话,足足在雪地里愣了半炷香。
他方才为救冰洞里的小厮,下半身衣物还是湿的,说起这冷,还是那小厮最有发言权,已经冻得抖成了筛子。
“公主说完了吗?”
贺青城沉声道。
夏无恙扬了扬眉,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之前不是还与她对刚吗?这会儿却老实了,难不成才觉出她的身份,知道个尊卑有别了?
她哼了一声,“差不多了。”
贺青城抬眼与她对上,回忆起了昨日街上两人遥看的那一眼,那时距离远,他心思又全在发丧上,根本不记得那让路的贵人长得什么模样。
今日一见,不过是徒有其表,当街让道,却背后侮辱。
金玉公主,果真是名不虚传。
“既然说完了,那贺某可否也说两句?”贺青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却不给夏无恙答应的时间,就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你是公主,旁人都不敢得罪你,不代表你做的对,我家小厮不敢出头,也不是畏惧你的权势,而是担忧我的处境,我们贺家就没有软骨头!
战场之事,轮不到你这个女流之辈言说,我父镇国大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三位兄长随父出征,马革裹尸亦是为国尽忠,我阔别京城数年,再次归来抬棺四副,保的是天下黎民,而不是你这等只知道纸醉金迷的勋贵!”
此话一出,四周静寂无声,唯有山上传来几语鸟雀之鸣,显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