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妹妹为皇上挡剑受了重伤,这身子骨确是越发不如从前了,是该好生调养才好。如今你得皇上如此宠爱,也该早些为他诞下子嗣。”
“娘娘说得极是,臣妾受教了。”
碧游本想来此散散心,谁知这话越说越觉得心烦。锦瑶的心思她也是知晓,可是就算是虚情假意,有些话听听还是觉得中肯,然而如今,她的话中却时不时地带刺儿,暗含挑衅之意。她明知她被下了药后暂时无法怀上孩子,现下却故意提及,显然是刻意刺激。
“比起往日来,妹妹的性子是越发柔顺了,对于皇上来说,可算是件好事。于我来说,也觉很是安慰,如此一来,皇上再也不用找我倾诉心中烦忧。想当初你刚到我这碧月宫时,那般的清冷倔强个性,别说是皇上,就连我也觉头痛不已。”
锦瑶随手取过放于榻上的手炉在手心焐着,言语间带着些嗔怪之意。可没等碧游答话,她又接口说道:“其实这也不怪你,当初韩时才刚过世,且又是在你们大婚之际,若是换作个心性娇弱的人,只怕要整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了。”
韩时乃是碧游心中一道无法跨越的坎,往日从未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个令她讳莫如深的名字。现在锦瑶毫不犹豫地提及,想必是觉得与她虚与委蛇的都不需要了。
碧游面色一白,唇边扯出一抹苦笑,她抬眸死死地盯着锦瑶,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都已是往事,何必再提?”
“往事?”锦瑶眼光一转,凑近她悄声说道:“只怕过些日子,便不是往事了,你没听说外头的传闻吗?”
碧游不知她要说什么,只觉得不能再听下去,她刻意不接话茬,面上露出一副倦意。她整了整衣袍便要起身告辞,却听锦瑶有意无意地一叹:“罢了,既然你已想通了,看开了,那不是往事又是什么?”
碧游对她这话并非不在意,而是她觉着锦瑶现今有意针对她,别说这姐妹做不成,只怕日后难免要变成仇人。往日锦瑶待她面上还算过得去,而今,她好似是要打算撕破脸了。这宫妃相斗,只是为了皇帝一人,有人是为了他的心,有人则是为了权势尊荣,多种欲望交织成无尽的贪婪,造就了这些蛇蝎美人。
锦瑶瞧着碧游瘦削的身影消失于殿门,不禁在心头冷笑。
“唉,想必你这好日子,也快到了头。要怪也只能怪你生得一副狐媚姿容,这情,总是剪不断,理还乱了。饶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也帮不了你了!”
近来楚宣每晚都宿在碧棠殿中,时不时纠缠着不肯早朝,算起来,十日内至少有两天罢朝不去,任凭碧游如何相劝也不为所动。他是存着私心,这一点,碧游尚被蒙在鼓中。她只觉他是真心待她,原本积郁心中的烦恼,也因他的温柔体贴而渐渐消散。这几日来,原本消瘦的面庞竟丰润起来。
楚宣见她面色红润许多,这日陪她用午膳时胃口大开,心里自然高兴,便命人请了医正来诊脉。一番诊断下来,只说是身子调理得不错,沉疴旧疾也渐有好转,却是未传出喜讯来。他本是希望她能早日怀上皇嗣,尤其是在韩时归来的当口。不知为何,他拿自己与韩时相比,总觉得自惭形秽。毕竟这些年来,韩时心里只装着碧游一人。然而他,这三宫六院众多妃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无法做她的唯一。她要的,他给不了,可是韩时却能给,这便是他纠结的原因。
他暗想着,若是她怀了他的骨血,就算是韩时再是执着,也要知难而退了吧?更何况当她有了孩子,心思也便算定下了,纵然她心中再是放不下,也该为孩子着想才对。就像是当年她的母妃,纵然早年深爱着敬王上官清,嫁入宫中为妃后,不也是一心一意地服侍上官荣并为他诞下子嗣吗?
楚宣召了医生私下盘问,问了碧游身体状况,并委婉地问了她一直不孕的缘由。
医正赵有年几经风浪,如今也淡定了不少。他多数为这碧棠殿的主子把脉,除了身子较虚,其余并无异状。他如实向皇帝陈述了碧游的身体状况,又开了副促孕的方子呈了上。
楚宣命人照着方子抓了药,谎称是寻常调理身子的药,命人熬好让碧游服了。
碧游嘴上虽不说什么,但也知他的心思。他早说想要个孩子,可是她一直无所处,因此近来才隔三岔五地送了补品,又命人开方抓药让她服用。因他这番举动,她心头才渐渐散去的阴云又悄然拢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