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一连在碧棠殿盘桓数日,碧游无奈,只得借着风寒未愈每日照常服药,但凡断了一日,便又要从头开始服用,着实让她觉得麻烦。不过她并不心急,如今她正当盛宠,若真是怀了楚宣的骨血,只怕便成了众矢之的。更何况锦瑶虎视眈眈,她深知立后之事未成,锦瑶便更为防备,毕竟在宫中打熬多年,论资历辈分与品阶,她皆属上选,可若有一日被那一些资历较浅的人挤兑下来,只怕她会恼羞成怒下狠手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她最了解不过了。
这一日闲来无事,碧游便携了玲儿逛起了园子,碰巧遇上了丽晴居的柳玉珍。如今她褪去了往日的幼稚天真,多了些稳重老成,举手投足间,竟透着雍容之态。碧游远远地瞧着,心头有些惊讶,这才没多久,她竟出落了这般标致了,难怪楚宣偶尔也前去她那里走动。
柳玉珍瞧见不远处的正是皇上新封不久的梁婕妤,又想着玲儿也算是她的旧识,便故作热情地上前打起了招呼。
碧游只不冷不热地与她客套几句,便借着身子不适先行告辞。如今她正值盛宠,已然是众矢之的,若是与宫中其他妃嫔聊得火热,不仅会招来灾祸,也会带累别人。这后宫最为忌讳的,便是拉帮结派,现下由锦瑶打理后宫,居于上妃之位的也唯她一人,此等差距悬殊,更容不得她们造次。打个比方说,如今的锦瑶,便似当初的孝贤夫人,她一手遮天,运筹帷幄,又是皇子的母妃,比起孝贤夫人来,更是无限风光。
心觉碰了个软钉子的柳玉珍瞧着那位梁婕妤远去的背影,不由忿忿低声说道:“真是小人得志,瞧她那副倨傲的模样,不过就是个封作了婕妤吗?当今皇贵妃娘娘还比她亲切和蔼!”
身边伺候的灵芳见状,也是心觉不痛快,不过她也记得当初这位柳容华风光的模样,比起方才那位梁婕妤,她这位主子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在这宫中,永远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这柳玉珍原是想上前示好,若是聊得投缘,便想常走动走动,在这宫里头,有人相互帮衬便是再好不过的,谁知她却在梁婕妤那儿碰了一鼻子的灰。好在她也只是一时气恼,现下她得了锦瑶那头的好,便也不在意这深受圣宠的梁婕妤如何倨傲。被皇上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日子,谁没有过?且瞧着日后被他撂开没了倚仗后,看她还能嚣张到哪里去?!
虽说锦瑶如今诞下了皇子,坐稳了皇贵妃之位,她本该是一心教养皇子,然而近来她的心思,却落在了茗霜殿那位李幽月的身上。昨日午后,皇帝曾前来宫中探看小皇子,顺便跟她提了一下,说是茗霜殿的李常在贤淑知礼,将小公主教养得不错,因此想擢升她为九嫔之列的修媛之位。皇帝的性子,她多少也了解,既然他已将话说了出来,便算是知会她一声,并非征求她的意见。因此她也只能贤淑大方地应了,还忍痛备好了礼物遣人送到了茗霜殿去。
锦瑶私下里想着,这李幽月一下便晋了修媛之位,竟越过了碧游的位份入了九嫔之列,可见皇帝对她是上了心。若是她怀了龙嗣诞下皇子,想必便可晋了上妃之位,于锦瑶来说,可是莫大的威胁。她先前之所以没有防备这李幽月,一来是这李幽月悉心抚养小公主,素日里深居简出,她也不曾得了机会下手防备;二来是皇帝待她极为淡漠。谁知到头来,她防这个,防那个,却独独遗漏了她。
这一日午后,柳容华携了宫人前来碧月宫拜望,锦瑶正在偏殿中逗哄小皇子,听说柳容华前来,便放下孩子,整了衣衫到了正殿。柳容华见了她来,忙上前施礼问安,待锦瑶赐座,这才谦恭地坐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后,锦瑶屏退了宫人,与柳玉珍聊了起来。这柳玉珍先前便有巴结攀附之意,锦瑶一向待后宫妃嫔和蔼亲切。往日虽说与宫妃来往不算频繁,却也落得个待人亲和的美誉。在未诞下小皇子时,她与柳玉珍私下便有了些来往。那时她经过一番思虑,料想着有个毫无威胁的人从旁帮衬也是有必要的。因此挑来选去,她便相中了这并无多少城府的柳容华。
“瞧你的脸色,较之往日好了丰润了许多,想必是身子大好了?”锦瑶啜了口茶,上下打量了柳玉珍一番关切地笑道。
“臣妾多谢娘娘挂念,如今风寒已愈,整个人竟觉轻快了不少。不是有句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果真是说得极贴切!”柳玉珍面上端了笑,心怀感激地答道。
近日来皇帝偶尔也到丽晴居走动,晚间也会留宿,这于企盼皇帝临幸的柳容华来说,自然是件喜事。柳玉珍听她发问,顿时心领神会,她揣度面前这位皇贵妃之所以如此发问,想必皇帝能到她那去,定是这锦瑶的功劳。
“既然已痊愈,那便最好不过了。如今皇上子嗣单薄,尔等可要好生调养身子,为这皇室开枝散叶。”锦瑶一双杏眸微眯,忽而唇角挑出一抹笑:“前两日听闻皇上提起茗霜殿的那一位李常在,说是要晋一晋她的位分,想来她定是伺候得极为细致周到,这才多久时间,便入了九嫔修媛之位,想必是就快有喜讯传出了。本宫瞧着你可真该让太医好生瞧瞧,开了方子调养调养,莫再像往日那般体弱多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