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意越发浓重,吴充容薨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并非是洁白飞舞的雪花,那雪如粉面似的簌簌而落,才刚落地,便化成了雪水,瞬间晕湿了青石铺就的地面。
朝臣一直热衷于谈论皇嗣之事,有人写了折子提议来年春季采选秀女,楚宣便借口哀悼逝去的吴氏昭容将这事推了。众臣皆是叹皇帝用情至深,便也不敢多言,选秀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锦瑶如今也出了月,虽说身子仍是羸弱,精神头却比先前好了许多。有了吴充容的前车之鉴,楚宣近日常到碧月宫走动,毕竟他曾答应过锦瑟要好生照看锦瑶,唯有对她,他不能食言。
这日才刚下朝,楚宣便去了碧月宫,锦瑶忙细致地装扮好迎出殿门,见了他来,笑得眉眼弯弯。她那一双杏眸脉脉含情、潋滟生辉,就那么直直地望入楚宣的眼眸,那一瞬间,竟让他有些失神。她这般顾盼的神色,恍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好似多年前才下嫁入府的上官锦瑟。当年她才初嫁,与他好得蜜里调油,往日那段幸福的时光,令他永世难忘。
与她温存了片刻,楚宣暗想着要如何跟她开口说一件事。前两日他去长乐宫探望孝贤夫人。毕竟吴充容是她的远房亲戚,也是她初入宫时才与这位夫人叙话时相认。如今她逝了,留下了未及两岁的小公主楚慈,孝贤夫人难免要思量着如何安置这位失了母妃的可怜婴孩。
楚宣本是提议将孩子养在淑妃锦瑶的名下,可是那位夫人体恤才刚出月、身体羸弱的锦瑶,便婉拒了他的建议。她将这后宫妃位的几人数了个遍,仍是没寻到满意的。纠结了许久,她终于寻到个妥帖的法子,提议让景福宫的掌宫女官幽月代为抚养。
“那幽月向来体贴细致,也算是看着公主一点一点地长大,若是皇上能给她的名分,将公主交由她抚养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时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听得楚宣却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拧着眉,神色有些不佳。
“我也知她没这个造化,不过是担个虚名而已,随便给个封号,让她名正言顺地照顾好公主便可,也让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安心!”
作为楚宣乳母的孝贤夫人对他的性子摸得极透彻,三言两语便说得楚宣毫无反驳之力。加之楚宣对她一向敬重,便先口头上应了下来,不过封号之事还要与锦瑶相商。
“皇上可是有心事?”锦瑶与他絮叨些家常,却见他只是随意敷衍,不由体贴地问道。
楚宣见她主动发了问,便毫不犹豫地将此事跟她提了。
锦瑶听后面色如常,摆弄着手中云帕说道:“既然是为了小公主好,那便按夫人所说去办吧。至于封号,还是请皇上定夺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