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是买富,路上撞见一个俊俏后生要还你银子,就把他带来了,你倒是给人开开门,没有叫人吃闭门羹的道理。”
买富拉着门环,大喊大叫。
门忽地从里打开,买富一个趔趄,所幸被应硕拉住,才没跪进门里。
妇人穿藏蓝色褙子,头发盘成圆髻簪一根银簪子,耷拉着满是褶子的脸,浑浊的双眼满是怒气,“买富买富,买你个头!我问的是谁来还钱!”
“哦哦哦,兰婶你咋不问清楚点?”买富忙让到一旁,“就是这位公子。”
“我不认识你,你啥时候欠我钱了?”妇人走出门,双手拉着门环,啪的一下把门带上了。
这不仅没让客人进门,主人也跟着站门外,这叫什么待客之道?年长的人看了直摇头。
“兰婶,我姓石,今年年初,我做生意亏了,没钱买米下锅,找翠红姐借了一两银子。这不挣了点钱,准备还她,哪知道她已经走了。我打听到翠红姐娘家在安吉县,赶紧就雇了辆马车过来,这一两银子,您千万收好。”
一两银子,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妇人收了,脸色仍是淡漠无神。
“兰婶,石公子厚道,没因翠红走了就赖账,专程走这么远的路给你送银子,好歹开门叫人喝杯茶再走,没的让人说我们刘家咀不懂待客之道。”
“买富,就你长了嘴,就你话多!”
妇人骂完,还是那张厌世冷漠的脸,语气却缓和了,“难为你奔波了那么远的路,进屋坐坐吧。”
门再次打开,应硕和姜棠并肩走进,妇人又啪地一声关了门,把村里那些长舌妇关在门外。
刘翠红娘家院子砌得跟房梁一样高,中间一条进屋的路把院子分成两半,一半种的是萝卜白菜,另一半种些韭菜小葱,非常方便又实用。堂屋里点了一盏白烛,中堂上挂着一幅送子观音图,慈眉善目的送子娘娘左抱童男,右抱童女。堂下一张八仙桌,摆着两盘发黄的菜,椅凳缺胳膊少腿,要坐还得靠墙垫砖头。
“我家这么破破烂烂的,你们愿意坐就坐,不想坐站着也没事。”妇人自个儿坐在一把藤椅上,细瞧银子。
姜棠问:“家里就你一人?你儿子们呢?”
“在县里置了宅子,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两回。”妇人话里话外颇有怨气。
姜棠顺势劝道:“兰婶,您这一把年纪,独住吃得不好也没人照顾,不是个事。养儿防老,你跟你儿子们进城享福去。”
“早几年我能带带孙子孙女,留我住给我口吃的就不错了。现在孙儿们都大了,哪个不嫌我老碍着他们的眼?反正我老伴早就死了,女儿也死了,我早晚都要死,就不脏了他们的新宅子。”
张口闭口都是死,不吉利倒是小事,只是怕妇人想不开寻死。
反复规劝没用,姜棠直接说明来意:“兰婶,你女儿死之前,送过东西来娘家,你晓不晓得这回事?”
“你们咋知道的?”兰婶噌地一下从藤椅上坐起来,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灵活,怀疑这对男女来者不善,须得小心提防。
“兰婶,我们是来查你家女儿案子的。”
“人都死了,查查查,有什么好查的?”妇人又坐回藤椅上,恢复了那么疏冷没生气的样子。
“话不能这么说!人死不能复生,但也不能叫凶手逍遥法外。兰婶,你女儿生前派人送的东西里有避火图。我们看一眼,绝不带走。”
“我嫌避火图又脏又不吉利,烧掉了就真的死无对证,不烧又嫌碍事,这么些日子就跟留了个烫手山芋似的,你们拿走。”
能把避火图带走仔细研究,破案指日可待!
姜棠掩饰住欣喜,不解地问:“兰婶,避火图不就画了男女**那点事?您都是有孙子的人,嫌避火图脏还能说得通,怎么就不吉利了?”
“我跟你们说不清,等拿出来给你们看就知道了。”
妇人进了东边房一番好找,终拿出一个蓝布小包袱,“送来的避火图全都在这了,你们拿去。等看的时候,别嫌不吉利。”
“我俩连死人都看过,啥也不怕,也不会嫌什么东西不吉利。”
“大晚上的说什么死人,我看你们胆大是想吓死我。好了,我收了你们一两银子,你们也得了我女儿的避火图,咱们两清了,赶紧走!”
带着避火图被扫地出门,姜棠和应硕并无半点不快,只催车夫快点赶马车,随便找个客栈落脚好研究避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