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炉前,有一道士摆弄各种器皿。他身穿蓝布道袍,下身的白裤脚扎进云袜里。道袍上沾了各色粉末,他也浑然未觉,时而看看炉灶里炼的丹药情况,时而对照书里的讲解愁眉不展。
生平头一次目睹炼丹景象,新奇感过后,姜棠只觉得被丹药的怪味熏得头昏脑胀似要支撑不住,只能强行捏住鼻子,以免误事。
应硕鼻子没那么灵敏,尚可受得住炼丹味,离门缝也最近,竟瞧见地上一道道如杀猪下刀时喷涌出的血迹。炼丹古方中常有以血入药的记载,莺儿又说每次十五夜圆后气血两亏,怕是被采了血!
此时夜深人静,正是问案的好时机。应硕示意她站着别动,他悄悄地离开门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勒住道士的脖子。
道士也不是吃素的,猝然抬起手肘反击。
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应硕奋力一打,竟听到了咔嚓一声,道士的手脱臼了!应硕拿出随身携带的细绳,三下五除二地绑了他上半身,警告道:“这是秘制绳索,越挣扎越紧,毒药也会慢慢渗进皮肤,流脓发黑,再全身溃烂而死。”
刑部侍郎不光查案厉害,武功也是一等一地好!姜棠躲在外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道士疼得哎哟叫唤,“贼人偷袭,不讲武德!”
“你是乾华道人?”
炼丹炉里的火光照在应硕的俊脸上,有说不出的狠厉与威严。
“你怎么知道?”乾华道人半坐起来,疼得脸色如生猪肝也不敢挣扎,“你是何人,竟敢偷袭贫道?”
应硕不答,只问:“我且问你,月圆夜,刘翠红被你带来这儿采血炼丹,对不对?”
“瞎说!贫道不是,才没有。”乾华道人连连否认。
“真没有?”
应硕拿起火钳,放进炼丹的灶里烧红,“乾华道人,你说是拿匕首放血疼一些,还是用烧红的火钳烫手更疼?”
“那还用问,肯定都疼!”乾华道人语气坚定地喊话,又露出恐惧的神情,“贫道警告你,别胡来。我门下弟子三千,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弟子们就要杀你满门。”
放狠话?
谁怕谁!
应硕笑道:“怕是你唯一的弟子就叫三千吧?”
“你怎么知道?”乾华道人察觉暴露了底细,又换成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不怕告诉你,贫道是替皇室卖命,你敢害贫道,你就要付出株连九族的代价。”
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应硕也不深究,“乾华道人,我无意害你,你只告诉我是不是采了刘翠红的血?”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乾华道人一脸无谓,“像刘翠红这种人,活着不能给男人传宗接代,让婆家蒙羞,让娘家难受,采点血炼了丹,能让人长生不老,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采人血来炼丹,不说恶贯满盈,那也是藐视人命!
“你采了近两年的血,想必炼制了不少丹药,给我几瓶,我就放了你。”
“你这后生,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炼丹跟放屁一样容易,这两年也就得了几粒。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赏你半颗。”
求人?
应硕嘴角噙着邪笑,拿出烧红的火钳,慢慢放到乾华道人面前,“烫手好像很寻常,不如烫掉鼻子,成个无鼻怪,岂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