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色如水,仙雾朦胧,神**崖周围杳无人烟,与龙潆为伴的只有长唳的风声,分外诡谲,仿若置身于冥界地府,而非神界灵地。
头顶无垠的蓝夜则显得过分沉稳,繁星满布,昭示着明天又是个舒朗的好天气。龙潆旨在逃离,将将坐在崖边百无聊赖地**悠着双腿,但凡失足一瞬,也不知她这个真神是会跌得粉身碎骨还是下意识逼出龙身。
正出神着,忽觉身后一缕凌厉的冷风袭来,龙潆轻抬双手,施法凝住横空飞来之物,抓到面前一看,竟然是一壶酒,上面粘着的字条上写着“忘忧酿”三字。
她当即回过头去,来人一袭紫衣,手中未执灯盏,险些将自己彻底隐没于夜色中,犹如一缕生魂悄然而至。
“你来做什么?”龙潆恹恹地转回身,语气嘲讽地慰问他,“修罗王大抵将整个天宫翻了个遍,这才寻到我罢。”
太初上前几步,仍旧与她隔着些距离,像是知道她心情不佳,没有凑上前来自讨无趣。
“我不来见你,难道指望你去紫络阁见我?”
“一别两月,你倒生出了些自知之明,我心甚慰。”
“一月二十天,不足两月。”
“你说得对,我这个人记性总是不大好的。”
他懒得戳穿她的说辞,一阵阒静,龙潆将那壶酒放在身侧,并没有动的意思。
其实他本打算带思霜醉来,兰阙虽已不在,然天宫中有些嗜酒的老神仙那儿还有存余,他便讨了几壶过来,尝过后觉得实在不怎么样,柔和得全然不像是酒。一想到酿酒之人所蕴藏的心思,酒壶便不受控制地脱了手,他一时间没收住力气,朱厌亲自跑了一百零八宫府邸豁出去颜面讨的三壶思霜醉全都便宜了院子里的麟凤牡丹,倒能够证明这牡丹酒量不怎么样,甜浆似的酒水也能醉得晕坨坨的。
嘴巴先理智一步开口,他想拦都拦不住,又是不中听的话,打破沉默:“是谁偏要复活他,不惜出卖色相同我讨要血棺,如今算起来,倒是亏了啊。”
龙潆拔开酒壶上的瓶塞,本想丢向他,又觉得有些幼稚,随手扔到了神**崖下,冷声回他:“若是只为了嘲讽我,那我劝你还是省省,不如打上一架来得痛快。”
太初信以为真,答道:“你想打,我自然奉陪到底。”
她闻言又缓缓转过头,冷飕飕地睨他一眼,月辉偏爱崖边,或是偏爱坐在崖边的神女,为她的周身镀上一层蒙蒙的光,她在明,他在暗,看得分外真切,喉结不禁产生细微的滚动,那种情愫大抵就是迷恋。
“幼稚。”
这下轮到太初不知该说什么,今夜的她太过反常,他不敢想,复活后的兰阙与曾经的兰阙判若两人,这件事就当真令她那般难以接受?即便是两族大战之时,她也不曾这般伤情过。
而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出来找龙潆之前,朱厌正在为满地狼藉而惋惜,见状鲜少地多嘴了一句,劝道:“尊上若是去见女君,最好还是管住这张嘴,多说些好话。”
他面子挂不住,只能冷下脸回应朱厌:“已经到了你来教我如何说话的地步?”话锋一转,像是忍不住告起状来,不,不过是陈述实情罢了,“她又何曾说过叫我顺心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