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兰阙身上的铁索被天雷击碎,整个人立刻瘫倒在地,第三道天雷随之而落,兰阙已经杳无声息,像死去一般寂静。
可天雷仍在蓄力向下,太初未作多想,飞身迎上乍落的雨水,帮兰阙挡住第四道天雷。朱厌也要上前,阻拦到:“尊上不可!此乃白鹤仙之劫,与我阿修罗族无关!尊上莫要感情用事!”
太初拂手化出仙障阻拦朱厌,独身挡在上空,又受了一道天雷,其实这次的天雷比起他晋升上神时所受的天雷远远不及,太初不免在心中想,大抵他弑父活该遭天谴,兰阙为人比他正派得多,上神劫也要柔化些许。
兰阙隐约听到朱厌所说,知晓太初正在代他受劫,可他实在起不来身,否则必要再挡到太初上方,只能用尽力气朝太初喊道:“你大可不必……”
“昔年你代她受三道天雷,今日,我还你六道,全当略赎一二。”
太初话未说完,只因他自己心中也弄不清楚,他素来觉得自己是无情之人,阿僧祇劫之后,他未尝没开解过自己,凡人清璧与女君龙潆并非一人,他对龙潆理应无情才是,可他做不到。他早已分不清这二人,许是爱意化成了执念,而他又素来是个执念深重之人。
如今他代兰阙受劫,心里想着的竟然偿还与弥补,这太不像他。他只能在天雷降落的瞬间暗自下定决心,战场之上,他断不会手下留情,此战大胜那日,便是他与龙潆的大婚之日,任是神意也无法转圜。
那厢太华山大营中,这一场夜雨来的突兀凶猛,璇瑰未冒雨回昆仑,决定在龙潆帐中将就一晚,姊妹间数万年不曾同寝而卧,却迟迟没梳洗上床。
耳边听的是冷风吹袭营帐的萧瑟之声,雷闪不断,催得人愈发心急,也因此二人不曾出帐,否则以弥卢山顶那般招摇的上神天雷,叫人想不发现也难。
璇瑰随身的香囊中装的竟然是茶叶,她身上药香太重,即便用上百花所制而成极为馥郁的香囊也盖不住药味,还不如佐以茶香,另有一番清雅。见龙潆毫无睡意,璇瑰亲自煮火烹茶,想着借此熬过这艰难的长夜。
龙潆闻到熟茶的香气,暂时从忧心中抽身,惊愕地望了过去:“梅雪青芽?”
是浮帝最爱的香茗。
璇瑰淡淡点了点头,自浮帝归真之后,璇瑰始终回避提及他,全然不如龙潆释然。此景此夜,龙潆以为璇瑰终于肯言说浮帝,不想她什么都没说,却反手摘下缚眼的青绫,毫不设防地将面庞展示给龙潆看。
那样一双白浊的双目长在璇瑰的脸上,叫人颇觉糟蹋了这么一副世无其二的容颜,而在龙潆眼中,与其说璇瑰将失明的眼眸展示给自己,倒不如说她将掩藏极深的脆弱彻底暴露,那瞬间龙潆不禁慨叹,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