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卢山地牢,兰阙双眼束着的黑布终于被摘下,他先是看到四周昏暗的烛火,随后才看到面前不远处的太初,正坐在太师椅上,分外悠闲,朱厌还在旁侍茶,沐月菩提的香气穿透层层积年的血腥,钻进兰阙的鼻息,令他忍不住皱眉,他虽素来没什么太大的喜恶,却从来不饮沐月菩提这等香过于味的庸茶。
太初同样审视着被铁链捆绑住的兰阙,双臂横吊,在这腌臜的地界,他那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实在是有些刺眼,加上那一头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丝毫不像个受刑之人该有的样子。
于是太初摆了摆手,优哉游哉地说道:“本座忽然觉得这白色不大吉利,还是红色喜庆,你们觉得呢?”
手下立刻领命,历来折磨罪仙的那些刑罚皆招呼了一遍,兰阙痛虽痛矣,却始终忍耐,仅仅发出几声闷哼。
有时候人模人眼的仙君做久了,也会怜惜起自己的仙躯来,而这些折磨肉身的法子都是隔肉刮骨,最是折磨。
兰阙身上的鲜血染红里衣,再渗到外袍上,白衫终于不再洁白,太初心里痛快许多,抬手叫停:“行了,就他这副弱柳般的身躯,别死在这儿了。”
兰阙抬起头与太初对视,不发一言,还是太初先开口,似乎有了同他交谈的意思:“我若说当真是偶遇,才将你‘请’到弥卢山来,你可相信?”
兰阙依旧不答,像是决定就这么无视他,可太初自有让他开口的法子,无外乎谈及龙潆:“我不打一声招呼把你请来,以她那般紧张你,你猜天族大军何时来围弥卢山?”
“她不会来的,你不如早些死了这条心。”
“哦?那看来你在她心中也没那么重要,竟连你的死活都不顾了。”
“我与她心意相通,她懂我不会让她冒险,至于你,你也不敢杀我。”
太初嘴角噙着的笑容立刻僵住,缓缓接道:“你在故意激怒我。”
见他笑不下去,兰阙则相反,轻笑回道:“我还以为你只知好战好斗,不会用脑。”
太初手里捏着许久的那颗葡萄应声崩裂,汁水飞溅到幽紫的衣袍上,看不出颜色,只有一团晕湿,他抽出锦帕揩拭手掌,冷哼一声言道:“如今她不在场,你倒是不再继续假装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了,常年以两幅面孔示人,你还真是如我预料那般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