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刀一剑,不断砍向袭来的荆棘,然他们砍得愈快,荆棘便繁衍得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即便是易水悲也开始疲累。虽然没受到致命伤害,浑身上下被荆棘刮过所留下的细小伤口也不少,甚至不知道这些荆棘有没有毒,毒性又如何。若是带有剧毒,那么他们两个必定要交代在这儿。
殊缪急得大喊,他穿青衫,颜色淡雅,如今青衫之上似是缀了红花纹样,被伤得极其均匀,他早没了进玄冥棘丛前的从容劲:“你你你,你快想想主意啊!我们这样砍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毒物生得太快了!”
易水悲一直在寻找隐于深处的母棘,奈何子棘生得太快,胡乱卷在一起很是纷杂,丛林中光线又暗,他也始终拿不定主意。听见殊缪催促他,易水悲吼了回去:“你一届仙者,如此无用,同我要什么主意?”
殊缪已经抵挡不过来,比易水悲受伤还要多,说话更像是哀叫:“这,仙者亦有品阶,何况我并不擅战,我是用脑子的!”
易水悲眼看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几乎立刻下定决心,他选择了个方向,那一处是据他观察生出荆棘最多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母棘所在的方位,此等危急时刻,只能拼死一搏。
殊缪见他不应声,转头一看,易水悲径直迎向繁密的棘团,虽挥刀不断,可荆棘太多,纷纷擦过身体,他甚至看到划破的皮肉在空中飞溅,连忙喊道:“你疯了!你干什么去!”
易水悲已经钻进棘团,仿佛被荆棘吞噬,殊缪心道这下完了,却忽然发觉,向自己袭来的荆棘纷纷垂落在地,仿佛枯萎般归于尘土,前路骤然宽敞,乃一片黑魆魆的湿地,像是再寻常不过的诡秘暗林。
易水悲撑刀立在一棵参天巨树旁,刀尖正插在足有腰粗的母棘上,黑衣遍布血迹,就连那张冷峻的脸上也有不少渗血伤痕。
见情势暂且缓解,殊缪的面庞又挂上笑容,与易水悲打趣:“身上的伤便算了,你脸上的伤可还要紧?若是毁了容就太糟蹋这副好皮相了。”
易水悲缓缓抬头,刚刚支撑太久,他早已经力竭,几乎是拼劲最后的力气砍断母棘,此时已缓解危局,他再也装不下去,就地坐下靠在树上歇息。至于殊缪的夸赞,他倒是回了一句:“你不妨先摸摸自己的脸,再来关心我。”
殊缪立马从交襟处掏出一枚袖珍玉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个便,嚷叫道:“完了完了,我这张脸,这下亏大了。”
易水悲嫌他累赘,见他这副极其爱惜容颜的样子更是无语,同他道:“路已经打开,你现在就能出去。”
殊缪将镜子收回怀中,看向前方幽深的丛林,眼神与刚刚照镜子时判若两人,分外坚定:“你要这旋龟甲骨是救命的,我何尝不是?今日我就算死,也得死在玄冥棘丛。”见易水悲很有高手风范地撑刀靠在树下休息,他的脸上又染上喜色,凑过去挨着易水悲坐下,“更何况这不是有你,遇到你是我的运气,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易水悲冷声问他:“我保护你,你又有何用处?”
殊缪道:“我来之前,从天书阁的禁区找到了玄冥棘丛的地图,你说我有没有用?”
说着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张誊抄的地图,递给易水悲看。易水悲大致扫过,却觉这地图处处透露着不对,很快丢回给殊缪:“你这张地图有误。”
殊缪自己拎起来看,入口处看不出来什么,地图上倒也是极狭窄的一条路,如今前路开阔,清晰可见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东北方的深处,地图上却指向西北方,可谓大相径庭。殊缪将那张纸随便团成了团塞回袖袋里,嘴里嘟囔着:“我知道了,我看的那本《南海怪记》中有说,进来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下雨后玄冥棘丛中的地形会有所变化,我只当情况险峻些,不曾想这地图都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