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被江峤看着,显然有点坐立不安,如果是前几年的他早就按耐不住炸毛了,但这几年经过沉淀,坐在审讯室里的次数多了,他这抗压能力跟耐心高出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阿年要打官司的事?”江峤单枪直入,把傅恒杀了个措手不及。
傅恒险些被心虚的唾沫淹死。
“我就觉得你肯定知道。”江峤手拍在桌子上,“说,这是怎么回事。”
傅恒浮肿的下眼睑不受控地抽搐了几下,为难道:“阿年不让说。”
他这些年不敢跟江峤有过多接触就是怕自己这张嘴,一个不小心就把事情抖擞出来。
“那你说不说?”
“就是前几年阿年因为出了点事进了看守所,那段时间刚好他有一批作品要交货,跟人签订了时间,违约就要交大笔的违约金,买家又是业界内的一个前辈得罪不起,那没办法,秀秀就只能找我,我就给他介绍了当时我们在富贵巷遇到的那个老人做代笔。”傅恒捂着脑袋,后悔不已。
“我当时以为能糊弄一次就能糊弄第二次,阿年后来知道这件事本来也想去弥补了这个锅,免费送了买家几张想要要回这几张赝品,可这个买家就是不换。前段时间这个买家的一个朋友来家里餐馆,这人刚好是鉴定专家,这一看就看出这是假的。”
江峤通篇听下来,就只记得三个字“看守所”
“他为什么会在看守所?”江峤的声音细颤着,“他不是在上学吗?”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傅恒的眉下意识的拧紧,语气也变得沉重:“听秀秀说阿年上大一的那一年晚上基本上都睡不着,每天晚上都在打游戏麻木自己,他晚上不睡觉,早上还要上学,又要忙工作,这样的高强度压力下,他的意志跟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为了能睡得好,他就只能吃药,吃药吃多了渐渐有了依赖,对身体还有大脑都有不可逆的伤害,所以他就休学了一年,出事的那段时间正是他在戒药。”
傅恒叹了声气,继续道:“戒药没有这么容易,他为了克制开始喝酒,一开始喝酒是有效果的,随着药物的戒断他喝酒的量也逐渐增大,一次他喝醉了,跟人起了争执,那人在跟他争执的过程摔在地上摔死了。”
提起这些事情,傅恒心里不好受,眼眶都是红的,哽咽着:“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秀秀不可能会找我,我也知道他过成这样。”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坐在他对面的江峤心脏仿佛被人撕开撒上了盐。
“阿年就这么被带进看守所,幸好后来调查清楚,跟他起争执的人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死的,是被人在酒里下了毒,是被人蓄意谋杀。”傅恒沉重叹气,“因为这件事,阿年留下了心里阴影,话越来越少,酒再也没戒掉过,又休学了一年去寻扎心理医生的帮助。阿年的心理医生说,阿年这人道德感太强,这样的人对的起别人就是对不起自己,就算是那人的死跟他没关系,他还是会记在心里,别人喝酒是为了麻木自己放纵自己,阿年喝酒是为了让自己清醒。”
这一刻,江峤明白了杨姐跟秀秀对她的敌意,明白那句冷漠中带着恨的“你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心比谁都狠”的话。
这些年,她只看到他事业上的进步,现如今发现好像从来都没关心过他过得快不快乐。
江峤从未想过推开盛北年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到如同高楼大厦顷刻崩塌,把她压得粉碎碎骨。
她毁了盛北年……她自以为的拯救毁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这种痛,让她如何去承受。
那天晚上,撕破云层的不是暴雨,而是江峤的悲泣。
嚎啕的声音里是极致的痛苦,把她的神经全部都切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峤好像失去了生存的权利,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灵魂飘离肉体之外,她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