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重了些,睡也睡不安稳。
江峤在**打了个滚,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坐了起来。她的床靠窗,一拉窗帘,楼下路灯的光隔着布满水雾的玻璃看去显得柔和至极。
江峤伸手抹去玻璃上的那层雾,真切的看到这凌晨的天空漆黑如墨,狂风冷傲的拍打着窗户,玻璃震动的声音,像是风铃。
楼下吵闹的那条狗被人偷了,往日夜里必定会听到的狗吠声再也听不到了,这么冷的天就连猫都不爱出来走动,四周静悄悄的。
江峤趴在窗户边上看了一会儿,大脑越来越清醒,甚至有种想出去的冲动。
吱啦——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客厅的光带着推门者的小心翼翼一点点的透了进来。
“怎么不睡觉呢?”刘爱兰已经穿好了羽绒服戴好了帽子跟口罩,整装待发准备出门去拿货。
刘爱兰在楼下摆了一家肠粉摊,主要卖肠粉跟云吞还有云吞面这三种,每一天凌晨四点不到就要去菜市场拿货回来备料。
江峤脑袋有点懵,缓了一下才回话:“我刚起来,准备上卫生间。”
对于母亲,她习惯的不让她担心,这些谎言她张嘴就能来几个。
“哦,那你赶紧去吧。”刘爱兰侧身让开位置。
江峤在母亲的注视下从**爬了起来,圾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她左脚一脚踩了进去,身体却一扭:“妈,我帮你去拿货吧。”
刘爱兰想都没想就拒绝她:“不行,今天太冷了。”
“可我想去。”江峤收回脚,站在刘爱兰的面前。
因为她太懂事,所以刘爱兰鲜少能拒绝她的要求。
刘爱兰给她裹成粽子一样,一些话反反复复的絮叨才放她出门。
凌晨的冬天,风刺骨的冷。
江峤在楼梯间把自行车推了出来,把装菜的竹篮一头一个的挂在后座上,扯上围巾上了车出发。
这自行车太旧了,像是一头临死还要被人拉出来的驴一样,骑着它江峤都有点不忍心。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空****的街道回响,江峤费劲的瞪着车,路过盛家,发现他家并没有关灯。
没关灯的不是房间,所以盛北年应该不是在熬夜玩游戏。她向来节俭,盛北年开着灯彻夜不关的这件事跟抓她痒痒一样,不去关上她难受。
她下了车,伸手进去大铁门里拉开门栓进去院里。
盛北年的奶奶生前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现在院里光秃秃的,一到春天他家院子里的花草又会倔强的长了出来,整个大院就属他家的花园最好看,气人的是,他们这爷孙两还没怎么打理过,把就住他家隔壁每年都在跟花园较劲的姜穗父亲嫉妒得牙痒痒。
江峤在花盆下找到了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把全包的棉拖鞋一蹬换上了他家的拖鞋走了进去。
没关灯的是客厅跟书房,江峤先去关书房的灯,看见盛北年这么大个人就杵在书房里,手里还拿着沾墨的毛笔挥手洋洋洒洒的落下几个字。
他写字跟性格不一样,他的笔锋凌厉,字里藏着霸气外面却柔得似水,很有辨识度。
盛北年看见她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江峤扯下围巾露出被冻红的脸:“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傻了,原来是熬夜熬的。”
盛北年笑:“我就只熬这一天。”
今天早上方正写得很潇洒,但是收笔时笔墨掉到他刚题的字上,这是后天出差时要拿去送给爷爷朋友的字,这人也是书法界的一个大前辈,他还要有点压力的,今天早上写的是他这么几天来最满意的一副了,没想到毁了,那就只能趁着手感还在看能不能再写一副,没想到就到了这个时间点了。
“你魔兽世界不玩了?”
他眼睛一亮,没心眼的回答:“玩啊。”
盛北年生活中反射弧慢,在游戏中的可是相当的灵敏。
江峤翻他一个白眼:“那你还说你就只熬这一天?”
“……你是要帮刘姨去拿货吗?”他转移了话题。
江峤捡起地上掉下来的字,随口回了他一句“对。”
“你说什么?”
没戴助听器的盛北年看不到她的嘴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江峤把纸放在了桌面上,点头的同时回了他一句“是的。”
“我陪你去。”盛北年撂下笔,拿起桌上的助听器就要戴上。
江峤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也能去,把你带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带着他才是最大的危险,到时候都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她说的倒是直白,盛北年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早点休息,熬夜长不高。”江峤跟哄小孩似的哄他。
盛北年比划了一下:“我一米八了。”
盛北年十六岁的年纪身高就窜到一米八了,肩宽腰窄的身材乍一看跟身强体壮的健硕成年男子无异,奈何他并不爱吃饭,可以说是对吃根本就没有欲望可言的人,因此侧看上去异常的单薄。
江峤看着他的手掌从自己的头顶经过比到他的肩膀上,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你倒也不用把我当成参照物。”
他一本正经的分析:“因为你身高跟我的身高有对比,这样比较客观。”
江峤:“……”
如果有一天,盛北年因为说话被人打了,毫无疑问,动手的那人一定是她。
江峤微微一笑:“我走了。”
“我……”
“闭嘴。”盛北年向来听她的话,顺从的闭上了嘴巴。
“关灯,回去睡觉,听到了吗?”
盛北年点了头,那样子真是乖得离谱,江峤怜爱的去揉他的脸,
夸他:“真乖,这小可爱。”他的脸特别的好揉,那触感让人有种治愈的感觉。
盛北年也捧起她的脸,用自己唯一说得最标准的粤语,说:“好乖啊BB。”
江峤把他的手拉了下来:“你这小孩,没大没小。”
他还是好脾气的笑,咧着一嘴整齐的牙齿,笑得特别的天真烂漫。
“这么冷的天,你老露着你的牙不凉吗?”江峤看不下去了,抬起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合上,“早点睡吧,傻子。”
耽误了点时间,江峤骑车的速度快了起来,那寒风隔着围巾随呼吸进入肺腑,带走她的体温,今天真的太冷了。
江峤庆幸自家老母亲有先见之明给她穿成这样,不然自己现在都能冷成冰雕了。
“兰姐!”离远江峤就看到一团煤球一样的东西在朝她挥手,这声音不难认出这是她的干妈陈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