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满是嘲意,是,孤知道你一向与她交好,现在你知道孤要害她,你预备如何?
曾云岫摇摇头,妾喜欢殿下,如今也已算是殿下的人,不能如何。妾在意的,是殿下您。
江明义嗤笑一声,此事与孤又有何干系?
曾云岫却认真道:若是谢大人真的是那样说的,那说明陛下心中一定早已有了想法,殿下若真的打算动手,一旦公主出现任何意外,陛下会头一个怀疑您。
江明义闻言皱了皱眉,那又如何?真到那时候,父皇也别无选择。
并不是别无选择,殿下您不知道,仪妃娘娘有孕了。
江明义沉默不语,似乎对此并不是很看重。
曾云岫继续道:谢大人说的办法,若是在他还在的时候,或许的确有用,但现在谢大人不在了,谢家群龙无首,要一一收服下头那些人需要时间,这时候应以稳妥为要,不宜冒进。殿下,您虽早早就被立为太子,陛下目前却似乎并没有要禅位的意思,这时候如果惹了陛下不高兴,对您而言,没有好处啊。
江明义想了想,觉得她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便问道:那你觉得,孤现在应当怎么做?
曾云岫直直看向他,说:殿下,妾有个大胆的主意。妾想和您一起,去漠雄关。
为何?
不瞒殿下,妾听说,谢大人出事后,军中似乎有些异动,妾猜测,他们是为了您来的。
这话说的十分隐晦,江明义却轻易猜出了她的意思,军中跟谢家亲近的那一派,想来京城拥立他,他们想要谋反?!
江明义想通这一节,顿时冷汗涔涔,难怪外祖说起要他杀了江瑛时还能一副云淡风轻意态悠闲的样子,他是想等江瑛一死,谢家的支持者直接打进京来拥立他做皇帝,就完全不用担心善后事宜。
可是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却表明,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皇位。
他自小就知道父皇和母后的感情不深,但父皇对他还是很上心的,也一直将他当做太子培养,这一点他能感觉得到。他尊敬自己的父皇,更敬佩他的战功,但如果谢家人真的打进京城,他的父皇下场会如何?就算自己没有参与其中,那么多人振臂一呼,父皇会相信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吗?还有,那些人大半辈子都是听外祖的指挥,如果事成,自己做了皇帝,真的能掌握住这些人吗?
他无法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做好当皇帝的准备。
可如果按照曾云岫说的,带她一起离开京城去漠雄关,似乎就能解开这个死局,可这样做就等于是背叛了外祖、母后,甚至是与谢家关系密切的无数人,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的手指忽然一颤。
曾云岫知道内心纠结,干脆咬咬牙打算再推他一把,殿下,其实您也明白对不对,陛下爱重您,从未想过动摇您的位置,可陛下其实并不希望您成为谢家的傀儡。
傀儡两个字说出口,曾云岫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胆大包天,忍不住头皮发麻。她悄悄抬眼看向太子,原本她预料的暴怒却并没有到来,太子只是无力地冲她摆了摆手。
孤知道了,你出去吧。
曾云岫知道不能再劝,乖顺地退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在他手边斟下一杯热茶。
一个月后,宁、锦、隅三州发生叛乱,宁州守将陈渡率五万大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路北上,意图攻入京城杀死假公主江瑛,同时辅佐太子江明义即位。沿途各州驻军虽尽力阻拦却仍旧只起到了稍微拖延时间的作用,并未阻挡大军北上之势。好在组建不久的海州军应召后深夜行军数百里追上叛军,成功将约半数的叛军拖在了半路,但海州军毕竟人数太少,其余叛军也并不恋战,强行冲破海州军的包围后便加速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此刻已严严实实地包围住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