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似乎在谢靖玉意料之中,越是太子越该对战事有所了解,况且只是守城而已,不会有危险,我也会写信让张将军照顾好你。你的母后那里我会去说服她,这事就这么定了。
谢靖玉拍了板,江明义再也没什么话好说,就垂着头坐在那里。
谢靖玉看他神色低落,又忍不住安慰道:你方才不是还对进犯的倭寇恨之入骨?怎么这会儿又不情愿了?你要知道,漠雄关一旦被破,对大乾而言同样是国耻,两边都是敌人,你若有心,去漠雄关一样是报国。
江明义闷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外祖说的也有道理,便抬起了头,外祖说的对,我是太子,不应当只沉迷于古玩奇珍,该把更多心思花在国政上才是,父皇一直也是这么说的。我可能只是,只是有些不安。
谢靖玉笑着拍拍他的肩,这是很正常的,等殿下去了那里慢慢就会习惯。陛下若看到殿下如此上进,也会开心的。
太子走后,屏风后面缓缓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作乾朝普通商户的打扮,脸型整体却比普通大乾人更深邃些,赫然便是那日在海州找过江颐的黑衣人。
谢靖玉并不回头,只收走太子方才用过的杯子,换上一只新杯,提起酒壶给自己和那只新杯子里倒上酒。
申屠将军以为如何?我同太子殿下的谈话都让你听了,这样诚意已经足以让贵国放心了吧?
申屠川毫不客气地来到太子方才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将酒一饮而尽,抹抹嘴巴道:诚意是够了,可贵国太子的先前一番话如此激进,谢大人又如此鼓励,实在令人难以放心啊。如此下去,不出数年,恐怕又是一个乾安帝。
谢靖玉神色未变,又给他杯中添了一次酒,殿下年纪尚小,正是心性未定的时候。他从前便不爱研究国家大政,陛下早对此有所不满,我那样说也是为了他好。况且这才算得上他初次接触国政,一时态度激进些也无妨,以后再教就是了。
申屠川却并不受他糊弄,初次接触便说出那样的话,你们大乾不是有一句诗叫始愿与金石,终古保坚贞吗?以谢大人之能,难道不能让皇帝另立一个性情更软和些的皇子?
谢靖玉眼里泄露一丝嘲讽,既然申屠将军如此胆小,连初涉政事的小儿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如此在意,何必冒险来此与老夫谈这一笔交易呢?安安心心地守在你们那块小地方等着全族被鲸吞蚕食不是更好?
申屠川闻言大怒,霍然起身道:你!
紧闭的屋门外传来一阵细微但整齐的响动,门内申屠川怒不可遏,谢靖玉却意态悠闲。从申屠川大怒到起身的这个过程中间,他连眉毛都没抬过一下。
申屠川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什么,又缓缓收敛怒气自顾自坐下。
室内沉默许久,还是申屠川率先打破寂静:好,既然谢大人如此说,我自然相信,只是我朝大王子回归在即,望谢大人千万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盟约。
谢靖玉眼皮未抬,将一沓银票放在他面前,剩下的将军归国前去老地方出示信物自取即可,也请申屠将军不要忘了你许过的承诺。
此次谈话就此告一段落,谢云进屋时,谢靖玉已经起身。
他站在桌边看着那一桌全未动过的佳肴,将手中捏着的太子用过的玉杯掷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