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其芳听话地伸出手指,指的正是隔着珠帘的里间那张床。
江瑛他们现在所在的屋子正是乔其芳生母杜姨娘的居所,若乔四海在这里藏什么被乔其芳看见,也的确是很正常的事。
杨致正欲解释这张床下他们也同样搜过,沉默许久的沉玦却突然开口:会不会不是在床底,而是在床下?
什么床底床下,不都一个意思吗?杨致还糊涂着,江瑛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玦走到里间罗汉床边蹲下,伸手朝上摸索,果然不一会儿便从外侧挡板背后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翻开册子,江瑛和沉玦对视一眼,这下,乔四海背后的人纵使不想来,也不得不来了。
江州卫所。
一名士兵正在巡逻,忽然看见远方腾起一只白色大鸟。
那鸟的飞行轨迹甚是奇怪,不是直飞也不是斜飞,而是不断地起起落落,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士兵突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扩大,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敌袭!快布防!
附近巡逻的其他士兵立刻赶来,弓箭手开始对着白影飕飕放箭。
听见外面动静,主将曹秋盛也出来查看。
此时白影已经离的很近,见他打扮,忽然抬手扔了个什么东西到他面前。
将军小心!最先发现白影的士兵大喊,唯恐是什么天雷弹之类的东西。
曹秋盛却抬手将那东西接住,打开一看是枚金印,脸色骤变,连忙叫弓箭手停下。
沉玦这才近前来。
为了节省时间,他飞快讲了乔家发生的事,表示需要借兵。
曹秋盛面露难色,公主之令,我等本应当遵从,然而我朝律令,非见虎符,大军不可妄动,否则便罪同叛国,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等。
沉玦连忙道:公主并不需要调动大军,只要选脚程快的二百好手赶往临安乔府,解困之后便可立即返回,不过数个时辰的功夫而已。
曹秋盛听说只要二百人,面色稍有松动,但还是犹豫不决。
沉玦见状,从怀里掏出一截断箭递给曹秋盛,将军可还记得此物?
曹秋盛顷刻便认了出来,目光一凛,大人怎么会有我营中断箭,莫非……
沉玦干脆点头:将军猜的没错,那日前来营中存药处查看的便是本官,这箭伤便是那日所受,说完解开绷带给他们查看。
曹秋盛还未来得及发作,沉玦打断他:那日前来营中的除了下官还有公主,目的是为了暗中察看军中收到的药物是否真如祝川和孙猛两位小将军所说的有问题,为了确保真实性,公主和下官不得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正是那日押粮小队的负责人祝川,他说:将军,他说的是真的,他是国师,那日我和其他兄弟去临安县送粮时见过,伤药的事也是我们说的。
国师?围观的士兵们惊疑不定。
国师怎会来此处?你们查了我们的药,查出什么了?曹秋盛问。
药确实有问题,但此时来不及细说,将军,我只能代公主向您保证,若此遭能撑过去,必将假药一事禀报皇上,并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但此刻,公主正因为查到这一系列事危在旦夕,凶手随时可能攻入乔府,还请将军务必施以援手!若二百人不方便借,一百也可以!
沉玦目光务必焦急,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将军,公主要查假药案,我愿意去!一个小兵迫不及待道。
算我一个!
将军我也愿意去!
好,曹秋盛当机立断,祝川,你速速点齐二百脚程快的好手去乔府救公主,由你带队,卯时之前,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把人给我带回来,明白了吗?
明白!祝川挺起胸膛,答得响亮。
沉玦见状也不愿多留,对曹秋盛一拱手:将军之恩来日再报,本官得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便飞身离开。
乔府。
林逾和那边发粮发银已近尾声,各家现在已经开始按部就班清理田中积水和重修房屋,江瑛写了信让人带给张举人,让他帮助林逾和尽快恢复临安的正常生产生活,有什么需要找曾老爷帮忙,还有该分配给其他县的钱和粮食都按计划运出去。
江瑛在乔府中找了一个情况还过得去的屋子住下,乔其芳由杨致和沉玦的人保护起来,今夜,她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三更鼓响过,江瑛和碧竹熄了灯烛在黑暗中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白日杨致已经着人将乔府内简单收拾了一下,但门槛下、沟壑中的血迹仍未来得及洗去,夜风摇动着窗外的青竹来回摆动,密密麻麻的竹叶像一一只只死不瞑目的手印在惨白的窗纸。
布谷。一声鸟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