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姐。”
江颐头都不敢抬,看起来还是十分紧张。江瑛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在屋内赤膊练功被人闯入,那该是多么社死的场景。
好在被撞见的不是她,她心里笑得更欢畅了些,忍不住逗江颐道:“方才好似看见……你是在屋外习武?”
江颐顿时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开始升温,更不敢抬头了,蚊子嗡般挤出一句:“……嗯。”
“咳,”江瑛看一眼他潮红的脖颈,大发慈悲地转移话题,“我今日来是想谢谢你前些日子送来的书,我很喜欢你的字。”
提到那本书,江颐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江瑛,脸上带着一点犹豫的欣喜。
他强压下尴尬的情绪,话音里带着些许忐忑,说:“皇姐不嫌弃就好,我身无长物,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些字。”
他的直言不讳让江瑛有些意外,那本诗集显得如此特别,她原以为这个弟弟是出于某种她还不知道的目的故意引起她的注意,谁知竟然真的只是因为……穷。
虽然她方才也注意到了平朔宫的不对劲,哪有皇子的宫殿破落成这样的?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但这都是没法直接问出口的问题。她扬了扬手中的书,笑着问道:“你喜欢兵法?”
江颐听她问起,赧然道:“宫中长日无聊,只是读来解闷的一些小爱好罢了。”
“好事。”江瑛点点头,又问:“你平日习武都是自己练?”
江颐脸又红了些:“是,都是瞎摆弄,自己摸索着练总有些不得章法。”
“这个简单,待皇姐为你寻一位武师傅,说不定便发掘了一位未来的大将军呢?”
“皇姐说的是真的吗?”江颐眼睛一亮,十分激动的样子。
但下一秒他就担忧起来:“可是父皇那边……”
江瑛冲他眨眨眼:“父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这点小事他会同意的。”
身后的碧竹听见这话,想说什么又不敢,让陛下同意八皇子习武可不是简单的小事啊……
江瑛向后招招手。
晴芳提着一只三层的雕花食盒走上前,江瑛笑道:“昭阳宫这几日乱的很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命厨下做了些点心送过来聊表心意,等过几日事情少些了我再登门拜访。”
江颐身后的侍从看见点心盒子眼睛就移不开了,江颐本人倒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他示意侍从收下食盒,拱手道:“劳皇姐挂心,此次匆忙之下怠慢了皇姐,下回我必定早做准备。”
江瑛瞥见他的手指,肤色苍白,且细地过分,营养不良的又一证据。难道这个皇弟也连饭都吃不饱吗?
她随意挥挥袖子:“不必客气。”
昭阳宫。
江瑛对着清茶蒸腾出的氤氲水汽发呆,想到江颐手上的粗茧和空****的衣袍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她唤来碧竹一问才知道,她的那些猜测果然不是错觉。
江颐只比她小一岁,行八,生母是哈勒族人进献的公主。她刚被进献到乾朝时因为姿容绝艳,很是受宠,被封为俪美人,但不幸生下江颐后不久便去世。
原本外族献上的妃嫔是不允许有子嗣的,但俪美人不知怎的竟没受那一碗碗的避子汤影响,皇帝听闻她怀了子嗣时心生犹豫不忍叫她打掉,就有了八皇子江颐。
俪美人死后,江颐的身份越发尴尬,皇帝因怕怀念他的母亲而刻意避开他,也没有哪个妃嫔愿意教养一个异族皇子,更不用说向来最会站队的大臣们了。
眼瞧着年岁渐长,他仍旧既未封王也未开府,就只好这么不尴不尬地在宫里住着。
但江颐毕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皇子,没有那个奴才敢缺了他的吃食。只是他毕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按正常分量供应的食物于他而言只少不多,他也不可能找宫人去要,就只好这么尴尬的硬撑着。
“可他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就没有哪个奴才巴结巴结他什么的?”江瑛一脸诧异。
“奴才们喜欢巴结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主子们,八皇子那里您今日也看到了,而且……”碧竹面露犹豫。
江瑛挑了下眉:“而且什么?”
“而且……公主今日所说要让皇上同意八皇子殿下习武,恐怕不太容易……”
“就因为他的出身?”江瑛想了想,“所以他现在过得不易,也是因为这个?”
“公主明察秋毫。”
江瑛想了想,对碧竹道:“你去负责八皇子饮食的膳房传个话,就说本宫的意思,让他们准备饭食时份量多做些,再被本宫发现照顾皇子不尽心,叫他们自己去敬事房领罚。”
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子必定继承不了皇位,自然没有培养的价值,可如果这个皇子精于武艺那就不一样了。血统不纯,就不会威胁太子的地位继而动摇国本。没有朝臣攀附,他就可成为皇帝手中最忠贞的一把刀,端看天子想不想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