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昀没有搭理他,冷冰冰地问道:“十余年前,是不是你伙同碧潮阁,将戕害众多普通人与修者的罪名,栽赃给寒天宫?”
或许是死到临头了,方贺真秉着债多不愁的想法,很是无所谓地道:“是我又如何?涂溟那个愚蠢的家伙,三言两语便被我糊弄了。这世上也只有他,竟然会相信正邪不足以论善恶这样的话。”
“不觉得可笑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别人修仙求道纳的是纯正灵力,他却噬孤魂野鬼,吞怨气贪欲,他不是邪道,是什么?”
温昀没有说话,事实上方贺真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兀自慢慢悠悠,拿捏着傲慢轻视的语气道:“他以为不杀活人修炼,他就是好人?愚昧虚伪,既已堕为魔修,竟还妄想持正道明净心。痴人说梦,痴人说梦……”
温昀忍不住道:“在这世上,是非黑白从来不是泾渭分明。方贺真,你说涂溟不是好人,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不是。”方贺真长叹道,“可那是他们逼我的。那些所谓的强者,寻药问医,以求长生,却拿医者的性命当草芥。我只不过想让御灵宗变得更强大,仅此而已。”
两人在半空中沉默对峙,四象楼其余人藏身于四周,屏气凝神注视着方贺真的一举一动,气氛紧张。
温昀盯着方贺真的目光有一瞬变化,她召出傲雪,稍稍侧身抬起剑:“无论你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都无妨。”
剑光凌厉,寒意冷冽,剑影割裂寒凉的空气,直取方贺真命门。
方贺真打开结界抵挡,终于是撕破了表面的平静,扭曲着脸沉声怒道:“衡昱!我不会死在你手里!”
温昀见此,驱使傲雪飞出,在其周身盘旋,耗损结界力量。她则施术展开法阵,大小不一的莹白法阵骤然在方贺真周围浮现,将他牢牢围困。
法阵中伸出千百剑影,以破竹之势刺向方贺真。
方贺真脸色微变,扬手抛出一沓符箓。以朱砂绘着晦涩符文的黄纸倏地穿透护身结界,爆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与莹白剑影相撞。
刹那间,刺目的白光亮起,方贺真潜意识闭紧眼睛,却在下一刻感受到结界骤然碎裂。
未及反应,剑影割破皮肉,穿透身体,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方贺真忍着几乎要流泪的冲动,睁开眼去看温昀。
原处却不见她身影。
方贺真捂着肩头血流不止的伤口,慌张地转头四处寻找。
呼呼的风声,枝桠摇曳的沙沙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冻住的兽族透出的恶臭味,寒冰散发出的凛凛冷意。
在他的感官中,这一切似乎都被放大了,变得无比清晰。
可就是没有温昀的气息。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昏暗,周边好像有浅淡的蓝色光芒亮起。
方贺真知道,他已走到末路了。
“陷阱。”
他的表情既不恐惧,也不绝望,他只是平静而凄然地笑了笑,拍拍在肩头和腹部结起的白霜。
温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以为,我只是在和你闲聊?”
“久闻衡昱仙尊冷傲无情,今日方某终于得已见识,实在有幸。”他抬手,转身向温昀行道礼,顺势结术。
“他要做什么?”宋罄看到方贺真竟然抬手在自己身上下了一个咒诀,心中生出不妙的猜想。
温昀自然不给他机会再顽抗,几乎是在同时,法阵的蓝芒和方贺真身上的黑雾暴起。
猛烈的罡风夹杂着尖锐的冰雪碴子,席卷翻涌,方贺真的衣袂猎猎作响,他却稳稳地立在狂风暴雪中央。
他周身翻腾着诡异的黑气,皮肤上爬出细密的黑紫色脉络,就连体格,也暴长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