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底部还有一道缺损,缺口平整,看着像是被什么武器劈砍造成,应当是从前在祭坛上有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涂喻轻轻抚过那道缺痕,面露些许哀伤:“他是寒天宫的立派祖师。徒儿幼时,父亲时常会讲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可惜徒儿不太记得了,连藏书阁里关于祖师的书册,都在十七年前被付之一炬。”
炽热的火焰,将白峰山上厚积的冰雪都融化了,露出乌黑**的岩石,焦黑龟裂,像那些人的心一样丑陋。
温昀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贴着涂喻冰冷的手背。她轻声道:“他们定会付出代价。”
涂喻的指腹擦着缺口锋利的边缘,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寒冷刺痛了手指,还是锐利的岩石割破了皮肤。
唯有手背上属于她的热度,透过肌肤渗进去,带来些许温暖。
片刻后,涂喻才问道:“徒儿杀了陵睦海,杀了很多人。还会杀了方贺真,杀了玉锗。师尊不阻止徒儿?”
手心凉了,温昀把涂喻的手从雕像上拿起来,用另一只手攥起他的指尖。
“我不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我知道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涂喻抬眼看着温昀,而后弯起唇角浅浅一笑,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两人默默无言地并肩站了一会儿,涂喻想起什么,晃了晃温昀的手,问道:“师尊难道不是幼时便失去了父母亲人?”
温昀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分明知道我并非真正的温昀。不过……”
“不过?”
“她确实非常……悲痛且怨恨。”温昀回忆起她披着马甲时,曾不知是何原因偶感心口剧痛。在被玉岑洲带到月岚山时,更是强烈。
“等等,你知道她的身份?”
温昀只是随便猜猜,结果涂喻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知道,是月岚山温家的遗孤。”
“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昀心情复杂,并有点想打人。
涂喻歪头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展颜一笑:“很多年了。”
“……”温昀抬手狠狠地捏了下他的脸,没好气道,“走了。”
涂喻的脸被她捏得变形,还在傻笑,牵着她走下祭坛:“师尊还想做些什么?”
温昀想了想,问道:“许久未查你练字的功课了,怎么样,近来可有进步?”
走在前面的涂喻笑脸一僵:“嗯……算有吧。”
温昀不晓得,自是开心道:“当真?让为师看看。”
涂喻随口胡诌:“可徒儿很久没有练习了。”
“前言不搭后语。”温昀眯起眼睛,快走一步侧首睨着身边的涂喻,“撒谎也不先仔细打草稿,为师倒要看看,你是有多懒。还不快带为师去?”
“哦。”
迫于温昀的威压,涂喻只能不情不愿地带她去书房。
书房的陈设与登剑峰上几乎一模一样,里侧书架上的书本,摆放顺序也都一样。
不过书案上并不同样整洁,胡乱放着四五本书,还有好几张写了字的纸张。
“这就是你说的,算有进步?”温昀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信纸,似笑非笑地盯着涂喻。
这岂止是算有进步,进步可大了。别人十几年未必能写出如此一手好字,涂喻愣是在短短几个月之间,让手中的鬼画符脱胎换骨。
涂喻站在温昀右侧,一边伸手想拿过纸张,一边试图狡辩道:“这并非徒儿写的,是涂邙写的。”
温昀拿远了不给他抢过去,口不择言:“我信了你的鬼。”
说完,她才意识到实在太不符合形象,冷下脸补救:“明明能写好,阿喻,你为何一直糊弄为师?”
涂喻从旁抱住她,放软语气道:“好师尊,徒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