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颜朗面不改色,沉声质问。
韩充恭敬回复,“邱林王此次并不亲自迎战,而是派得力属下在胥州拖垮陛下。他本人自另一路攻来,有意直取江州,好以此引发混乱,与中原王朝对峙。”
江州是中原朝廷之所在,一旦江州失陷,必定引发四众恐慌。到那时,陛下空守着一座无名无分的胥州城,又受制于邱林王的精兵悍将。邱林王便可以挟制天子继续攻打各处,待将那些不愿臣服者全部剿灭之时,便是他称雄于中原之日。
按照先时的约定,天下贸运往来会全部属韩家,都由他一人掌管。
静默一瞬,只闻庭院风声。
此次北衙禁军随行大半,留守之人不足万余,若是韩充所言属实,江州城落入危险之境只是早晚之事。
“邱林灼延何时到达江州?”颜朗面容沉着。
闻得此言,韩充不由感慨。
临此危难之际,颜朗竟毫不改色,还能切中要害地问出做关键之事。这样的人若是能为邱林王所用,必然是如虎添翼。但他并不会贸然询问其意,毕竟此番言谈已足以证明颜朗是心性坚定之人,想要让这样的人变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想他少年英才,注定要丧命于夷狄屠刀之下,真是可怜又可叹。
“小人方才所言,是前不久邱林王与右相之间传书所说。至于邱林王攻城之期,恐怕要等到右相抵达胥州之后,两人才会根据时局再协磋商。”
颜朗点点头,韩充之所言不无道理,话锋一转,看向韩充,“韩市贾平素也读兵法?”
韩充愣了愣,堆起笑脸,“颜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是个买卖人,哪里懂什么兵法,看也是不看的。”
颜朗淡然一笑,“既然如此,韩市贾能对时局有如此清明的认知,却愿意长久甘居人下,岂非‘大材小用’?”
对于邱林灼延的计划知悉甚详,又能考虑到复杂战事之变化,若说只看上几本书就能有这样的本事那恐怕是玩笑话。韩充身为中原人士,却口口声声对夷狄君主礼敬称王,又能巧妙地把一切罪责推卸至其他人身上。
若说对方以为凭借着几句话便能让自己成为这局棋的败子,那他也未免也太自诩高明了。
颜朗笑得明快,韩充心上的顾虑也减少了许多。有几分才智又如何,到底年纪轻轻,能有什么见地和经验。说不定日后为了家眷生出悔意,还得借着自己的这层关系求告邱林王网开一面。
“颜大人抬举小人了,不过是经年看得多了,随便说几句而已。”
“呵。”颜朗失笑,唤来侍女命她请入御城司的人。
韩充莫名,不解颜朗同行者为何是御城司之人。
“韩市贾,此事关系重大,因此不得不将你和你的家人们一并请入御城司坐坐。”颜朗对进入厅内的众人颔首,并不理会韩充的惊讶面容。
“颜大人,这……这是怎么说的?”韩充面出恐慌,“您问小人的事情小人已经据实交代了,您不能无故将小人和小人家眷关押。”
御城司就算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但依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何况颜朗还有御赐的旨意,这个时候将他关进去,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颜朗展袍起身,觑了一眼韩充,“韩市贾若是真的据实交代,在下也不会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