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敞之闻言，心中只有冷嘲。

他和莫敬之自小所受赞誉颇甚，除却各自母亲出身不俗的原因外，更多的则是因为他们是宗亲。但若是真论起来，莫敬之只是个装腔作势毫无半点真本事的草包，虚有一个嫡长子身份而已。

至于莫致之，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若非他那几分拿不出手的战功可以凑合傍身，靠信远侯府庇护在江州逍遥快活。凭他一介无根无基的浮萍、又是个为了女人将前途尽毁的色胚，有什么资格与自己相比。

“岳丈赞誉，敞之愧不敢当。听闻岳丈独子甚有才学，待日后登科及第，定有一番作为。”

江憬是个惯会钻营取巧之辈，江如练却是难道得亲厚之人，加之他的学问一直备受赞誉，日后出仕，对自己也是大有助益的。

莫敞之面上的不屑一掠而过，江憬知他从来都是不将手足兄弟看在眼中的，倒也并不点破，而是谦虚地摆了摆手，“如练自有如练的造化，老夫并不担心，对于老夫而言，是一直心系如棉和贤婿的。”

如练一心全在读书做学问上面，对于外界诸事一概不理，日后至多不过能留在昭文馆中。就是拼尽一身才气，能不能落个学贯古今的好名也得看他悟性如何，终是成不了大气候，想长长久久屹立于不败之地，唯有长女的这桩亲事有些用处。

“侯爷的几位公子各有所长，但爵位却只有一个，日后无论给谁，老夫希望我的女儿总是不要受苦才好。”

以今日莫敞之等人不顾死活的恶斗，日后胜者自无后顾之忧，但败者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不必细说从前，只单说他们这些年在互相倾轧中积累的仇怨，就足够令失败的一方不止死一回了。

莫敞之微一怔。

真正爱护儿女者鲜有江憬这般，只在外面表露而从不付诸行动。何况，这门亲事说穿了不过是一桩交易。日后父亲百年，江憬可以为他在陛的身份与江憬握手言和，不会再出现今日朝堂之上二相并立的局面。

不过，二相并立的局面会不会再次发生，或者他这个日后的信远侯会不会直接凌驾于江憬之上，也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后慢慢再议不迟。

眼下最关键的，江憬此言分明是借对江如棉之忧提醒他继承爵位之事。

“岳丈忧心所在正是敞之挂怀于心之事，但敞之以为既然有岳丈扶持，后果必然是不差的。”

江憬笑不入眼，很是欣赏地看了看莫敞之，“信远侯府以军功立世，自然该是以武职者承袭爵位……”

不待江憬说完，莫敞之面上神情瞬间便不再明朗。

江憬暗道莫敞之偏狭又焦躁，面上依旧和缓，“大公子习文世人共知、三公子若是还在家中定然也以才华闻名、至于四公子嘛……”

江憬眼见莫敞之即将按捺不住，这才缓缓道：“四公子有战功不假，但性情过于轻佻儿戏，实在难堪大任。”

莫敞之面色缓和下来，勾了勾唇角，直言不满，“大哥他若是能有此自知之明，就不该总以嫡长高居。”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袭爵，没有人！

江憬冷笑一声，侃侃而谈，“古制立嫡立长，为的是不起纷争，但嫡长并不一定贤明，自此便以贤明为准。何况草莽英雄尚不问出身，公侯乃读书知礼人家，若是忘了如此简单的道理，倒不如没念过书的人了。”

莫敬之才学武功皆平庸，只好唯在德行二字上下功夫，可惜不过只做了表面功夫。偏又不甘心被动受制，便只得过分强调起身份来，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