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阳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被捆绑着双手的莫敞之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再次闭上了双眼。即便知晓那些仆役侍婢不敢抬头细看,但想到如此受屈的吊在这里被众人评头论足,莫敞之惨白的脸愈发难看。
“二公子。”管家走近,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平素玉树临风的侯府公子此刻面容凄惶、眉宇深蹙,别提有多狼狈。
闻得此言,莫敞之侧首睁眼,张了张嘴,嘶哑着嗓音,“什么事?”
多时水米未进,饶是他身体强健,也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边缘。
管家见莫敞之尚有几分力气,长舒一口气后招呼同来的仆役解开捆缚的绳索,满面喜色,“侯爷松了口,二公子可以回去了。”
莫敞之任由仆役们解开套在身上的绳索,甩开上前搀扶自己的仆役,趔趄着站起身,缓步朝前走着,“如何说的?”
管家屏退跟随过来的仆役们,跟随在莫敞之身边,“右相递了帖子,说是午后要来拜访。”
二少夫人是右相很看重的长女,偶尔来侯府一次,进门看到的便是佳婿被罚。不管其中缘由究竟如何,这样的翁婿相见实在不雅。对侯爷的声威,还是对右相的名声,都是有碍的。
“右相?”莫敞之喃喃,冷笑中透着几丝得意。
江如棉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想通自己能被宽赦的原因,莫敞之身心通畅了不少,觑了一眼身旁走得慢吞吞的管家,随手一推,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吩咐人准备。”
被吊了这么久,他是又累又乏,眼下看见任何人都觉得厌烦。
管家不曾防备险些被推倒,不敢有任何怨念,忙连连应着是,先于莫敞之走了。
秋景明丽,曲声绵绵。
经过竹林,隔着粼粼水光,莫敞之看到水榭中有一班乐伎,弹琴地弹琴、唱曲地唱曲,心中厌憎不觉又添几分。
遥望对面而坐的人竟然是莫致之和怀袖时,若非被湖水隔着,莫敞之有心冲上去给莫敞之点颜色看看。
他被吊在正厅前面,想得最多的便是谁走漏了风声。与他过不去的左不过便是莫敬之和莫致之两人,但究竟是谁将此事告知了父亲,他还得细细查证一番。
不管是暗中告状当面又假扮好人的莫敬之,还是无事生非乱找麻烦的莫致之,他都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的!
“二哥。”水榭中传来莫致之明朗的笑声。
莫敞之逼仄的眉眼微一上抬,匆匆扫过莫致之肆意的笑脸后,侧首便要离开。
“二哥别急着走。”莫敞之笑着端过侍女茶盘中的白玉杯,朝着水对面的莫敞之晃了晃,“二哥最喜欢的葡萄酒,可要一品?”
白玉杯杯壁薄而亮,葡萄酒盛入其中色不变而味愈浓。只是隔着耀金的水面,莫敞之能看到的和能感受到的,全部只有莫致之恶意的折辱。
莫敞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莫致之的“盛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有的是机会收拾莫致之,何必急于此刻形容狼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