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憬气息未平,分不清莫敬之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你有何凭据令本相信你?”
莫致之慢悠悠地说道:“右相口中之事非实却能成真,敬之所知之事是真却不足以为道。若是真的摆出来,右相的暴风骤雨顷刻便能让信远侯府化为灰烬,右相有何惧哉?”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信远侯府也不可能任由宰割,到时第一个从世上消失的便是江憬。好在江憬醉心于仕途,分得清孰轻孰重,两败俱伤的事情他是不会下赌的。
江憬眼眸剧烈波动,许久方才慢慢平息下来。本以为今日之行会收获颇丰,不曾想竟败在一个信口雌黄的小子手中。
“既如此,那便只好来日方长了。”江憬盯着莫敬之,逐字逐句说道。
胜负未分,还不知鹿死谁手。莫敬之也好、信远侯也罢,都别高兴得太早。
“正如右相所言,来日方长。”莫敬之含笑回复,江憬的话里有话的敌意只当未闻。
望着谦逊如常的莫敬之先行告辞离开,江憬捏住茶盏的手泛出青白,客走茶凉,内心却燃起火焰,“来人,给韩充韩市贾带信,让他来见我。”
事到如今,当从长计议,免得奸诈小人闻风而动,陷他于不利境地。
常随们看到向来稳如泰山的老爷面容不善,恭敬应声后,不敢再做停留,即刻便去安排。
瑟瑟夜风,秋蝉呜咽,几杆竹影曳地,书房窗上映出歪斜人影。
“右相安好,”韩充笑眼作揖,掠过灯影昏暗处的江憬,敛住上提的嘴唇,“右相差小人来,想必定然有事吩咐小人。”
信远侯和江憬在朝堂之上你争我斗、互不相让,他也是略有耳闻的。但这比起他与江憬之间的深谋之事便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得什么。
江憬冷哼一声,眸光阴厉。韩充果然是个头脑精明的买卖人,自己一句未讲他便已经察觉出情由不对。此一来倒也不错,正好可以让这个卑鄙的家伙学乖一些。
“韩市贾以为,本相有何要事需要你鞍前马后?”
江憬语气悠长,虽不甚辨清喜怒,却也听得出他在质问。韩充心神一紧,面色犹然不变,无不饱含崇敬地开了口。
“右相德高望重,声名远播,既有与邱林王同谋大事之意,定然是为此奔忙劳苦。小人不敢妄揣右相高意,但若是有小人力所能及之事,还请右相示意。”
“韩市贾过谦了,韩市贾游走于塞外和中原,来去自如好不潇洒,”江憬干干地冷嘲一句后,声音骤厉,“既然已说定与本相同谋大事,又何以在本相为邱林王奔波劳苦之际暗中出手,试图加害本相?”
对世间任何事都处之泰然的江憬,此刻前倾着身体,瞪大了双眼。若非与韩充之间隔着一道书案,怕不是已经勒其喉舌了。
韩充怔愣原地,不知是被江憬突如其来的怒气唬住,还是被对方的话语震住。张开的嘴复又闭上,满眼都是疑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