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轻柔似纱,划过窗边,照亮悬挂在珠帘旁的同心结。
怀袖摩挲着手中的小荷包,打开来拿出里面的珍珠耳环,心中欢喜万分又愁肠百结,微叹一声,重新将珍珠耳环收起。心想刻意避开,眸光却似故意一般,偏偏触及荷包深处——那一缕精细缠绕过的发丝上。
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鼻尖不由自主酸涩难当,无法再控制压抑的心绪,怀袖伤心地哭了起来。她从不是遇事啼哭的性子,长至今日,经历种种变故,她每每想到的都是如何破局、如何蛰伏等待。唯有莫致之成为例外。
弹指过,须臾天明,怀袖悠悠地从梦中醒来,方才发觉睡梦中的自己依旧满脸泪痕。思之此,红肿的杏眸中再次滴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洒扫院落的声音渐渐响起,一道月洞门,仿佛成了无形的屏障。
莫名敛声屏气,抬眼看了看伫立书案后的莫致之,踟躇一番后还是决定等面色沉沉的四公子先发问。
“说。”莫致之随意扫了一眼莫名,将手中的珠链放入螺钿漆盒内,合上了鱼形锁。
“是。”莫名应了一声,暗道不过一夜的功夫,四公子竟满眼血丝,难道对方一夜未眠?
他方才来时,听内院服侍的人似乎在小声议论什么,四少夫人早起不知何故双眼红肿。想来四公子和四少夫人从前好得像一个人,昨日夜里忽然闹了风波,有心结也在所难免。
不过他是不敢出言劝说的,毕竟四公子的脸色实在吓人的厉害。
“属下奉四公子之名调查韩充及其家眷亲属,韩家不论家眷还是亲属均无任何问题。至多不过是遵从韩充之命,所有问题全部集中在韩充一人身上。”
韩充韩市贾富甲天下人尽皆知,传闻他的买卖铺面西至高昌,东至临洋。南北往来,旱路水路,无路不畅。
又听闻他乐善好施,恩惠乡里。结交朋友也从不分贵贱远近,唯以诚意待之,因而但凡韩家之人所到之处,无不受人褒奖款待。
只是世上之事,眼见都不一定为真,何况只是耳听。
莫致之冷声一笑,万年的老狐狸精也藏不住尾巴,何况韩充不过一介凡俗。早先怀家出事前,韩充可是见过怀晋的。怀家的败落由江憬和怀晋的暗斗而起,又有楚今安从中推波助澜,但韩充见过怀晋不久后怀家便出了事,巧合的可能未免太高了些。
询问楚今安当然可以了解一些始末情由,但他与楚今安势不两立,对方又不愿介入其中,于情于理他也无意质问。何况他有他的行事方式,即便不对楚今安张口,他一样有法子知晓其中情由。
“什么问题?”莫致之眸光冷冽。
“韩家人口不少,为韩充买卖奔忙的亲属也很多,但韩充从不将任何人带在身边。每每远行也总只带常年跟随的仆役,像是特意在避开亲属。”
莫名面起疑惑。他查过韩充这些年所有的买卖往来,韩充似乎更习惯独来独往。而非像其他买卖人那样总会带上关系亲密的亲属,好慢慢培养起将来接替他买卖的人。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韩充这些年每次从高昌回来,都会在邱林部待一阵子。如果说是贩卖货物,他作为东家完全可以待在边镇,而非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