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预料中的一样，脚步声戛然而止，楚今安不以为然地倚靠在窗沿旁，“已经荒废了，但我还是会偶然来到这里。”

晚风拂过男子孤寂的侧颜，清淡的声音随风而远，阁楼外的喧嚷与繁华下，他的身影格外落寞。

“每次想你想到无法自拔，我便会独自来到这里，”楚今安慢慢转过身，望向低头不语的怀袖，眸中闪动起悲伤又喜悦的光，“我方才瞧见你眼圈红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马车中带走怀袖时太过匆匆，却也看清她微红的双眸。

“只是被风吹到了。”怀袖淡然一语。

二夫人的话一直萦绕心头，想到莫致之曾经的境况，她只觉得心神欲碎。

楚今安走近，并不拆穿怀袖搪塞，仔细凝看着垂眸的心慕之人。

几经梦回而心痛到无法忘记的容颜，如珠似玉亦如初见时分。可她挽起的发，却不是因为自己。

楚今安俯身，眸中溢满真挚和温柔，“从前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过分苛责，更不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避而不见。我会穷尽所有弥补，原谅我好不好？或者你直接告诉我，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怀袖。”

他不想再责备命运的作弄，也不想再无休无止地悔恨，他要一个结果。

怀袖眸底划过疼痛，心间溢满惋惜和难过，只为养育她成人的双亲曾经对楚家犯下的、无法弥补的过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以前我也有许多言行不当之处，后来知你身世，更是引以为责。该弥补的人从来不是你，因此你不必说什么惩罚不惩罚的话。”

静水无痕，毫无波折的话语，像晚夜中徐徐吹动的风。楚今安眸光剧烈跳动，强制自己压下心头不满，“怀袖，你懂我的意思，何故总是装作不知！”

她曾经在自己面前展露笑颜，和自己据理力争，得知真相后为他的身世流下眼泪。而如今，他魂牵梦萦的娇颜，对他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路之人。

“装作不知道的人分明是你，”眉间点点伤感消散，怀袖眸光清澈，“我早就表明心迹，从无半点你期许的感情，而你方才故意说出曾经往事，为的就是让我留在这里听你说话。”

她与楚今安之间的维系，除了父辈之间无法消弭的仇怨，再无其他。

“莫致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楚今安的双眸染上愤恨和无奈，“这些日子你周旋在信远侯府的那些无聊家伙们中间，还觉得不够厌憎吗？”

后宅那些永无止境的钩心斗角，莫致之与手足兄弟之间你争我夺的明争暗斗，这些与她怀袖有什么关系。她该是从前自己见到的——无忧无虑，笑靥如花的纯然模样才对。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怀袖，”楚今安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或许你暂时无法接受我，但请你相信，但凡莫致之能给予你的，我全部都可以，甚至比他给的更多。只是请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傲然于世的神色丝毫不再，楚今安面容中一闪而过的卑微令见人黯然，四目相对，怀袖轻声叹息。

“不要再活在过去了，楚今安。不管是父辈们的仇怨还是你对我的……”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也不想看到曾经帮过自己的人逐渐暗淡的目光。

“于你而言，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去？”心脏紧紧收缩，楚今安话语悲伤。

他的一颗心尽付于咫尺娇颜，却被一次次无情践踏。踩碎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却仍然难以放手。

他也曾一遍遍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换做其他人，为什么只能是眼前人，他想不清楚。但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每每想起这难舍的钟情之人，任何苦都觉得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