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垂眸一思，想起一张阴柔妩媚的面孔。暗叹以樊太后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那位才入内不久的公子多半是保不全性命了。

薄纱轻帐后，香气浮动。

内殿忽有脚步声传来，樊太后抬眸，只见来人身形隐没在一片雾气之中。走近了，竟然是昔日与她一同入宫的妹妹。在她的身后，又有好些衣着破败的女子碎步而来，将原本空落的大殿塞得满满当当。

樊太后疑心。

这些早已败于她手的牺牲品们何以突然显身？心中虽有几分怯意，料定如今青云直上的自己必然能够压制她们，因此毫无惧意。

“姐姐，你还记得我的孩子吗？”

昔日一同进宫的妹妹依旧是在家时的样子，并没有她看着对方永远合上眼睛时的凄惨模样，樊太后想了片刻，忽然记起妹妹的儿子正是殒于自己之手，不觉心中泛起冷嘲。抬眼去看其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更是直接讥笑起来。

“我连自己妹妹的性命和她的孩子都不放在眼中，你们这些贱婢又算得了什么，你们的贱种更是什么也不是。”

一众女子闻言大怒，吵闹着便要取樊太后性命，奈何谁也走近不了。

樊太后狂声大笑。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曾经她都不怕，何况现在。

“姐姐，你真是可怜。”妹妹眼中满是悲悯，话语更是蕴着无限的哀伤。

樊太后不解地望向对方。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何来可怜之语。

正要询问，眼前端和的妹妹忽然变了脸色，伸出尖利的长指朝自己扑来。尖叫一声，樊太后睁开了双眼。回忆起方才情景，只觉一阵阵冷汗直冒。

“樊氏，你好安睡啊。”

樊太后眉间皱了皱。深宫禁苑，怎么会有男子声音？

坐起来隔帘看去，竟是个身着直裰的人步入内殿，与他前后脚进来的，皆是相似装扮的人。林林总总，不下几十。

“你们是……”

樊太后看着眼前一张张久违的面孔，曾经的一幕幕浮上心头。这些人中有力保天子的而死谏的、也有与她不合被全族诛杀的。更多的，则是牵连在各种与她有关的事件中难逃干系……

方才妹妹的可怖面容一闪而过，樊太后不敢掉以轻心，冷声斥责，“你们这些奸佞，竟敢夜闯宫禁，不怕被治罪吗？”

众人看了看樊太后，又互相对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如刀锋一般，樊太后听得浑身不自觉地疼痛起来。

“今日便杀了这妖妇，平我们昔日冤屈。”

一言出，众人异口同声附和过，径直朝樊太后而来。

樊太后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呼喊起宫娥内官。眼见一众人近在咫尺，抬手便去阻挡。

“乓——”

手臂撞到了床头，樊太后悠悠地从梦中醒来，只觉手臂一阵疼麻。

华丽的帐幔，令人心安的熏香，平复了许久后，樊太后舒出一口气。往常也会有这样的梦，只是今日的格外逼真些罢了。

起身唤宫娥递茶，只是再三喊人，却听不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