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存实亡的将领,又死心眼地非要和先帝的傀儡儿子绑在一起,多看一眼都觉碍事。
盛弘远脸色不变,四周嗤笑声只当未闻,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宫宴的歌舞声远去,雕栏画栋隐匿深夜。
蓊郁的枝叶伸出墙裙,透出点点疏落灯光。近处看去,可以辨认出是一座极为豪奢的院落。
一道黑影纵身跃起,稳稳地落在了院墙里面。
莫致之凝眸看着前方的屋子,计上心来。梅府庭院错错落落,却并非没有章法。虽未亲身来过,但据他这些日子查看,此处便是另一半鱼符的藏匿之处。
庭院寂静无声,只闻莫致之踏在落叶上的绵软之声。昏黄的灯影在夜风中摇曳,整间院子华丽非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秘。
“这里就不需要巡视了吧。”院门外响起连连的哈欠声。
“不进去也好,省得看不清楚路触碰到机关。”
稍作停顿,莫致之听到仆从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下沉了沉。
小径似碎玉铺成,在灯光下隐隐发着淡淡的光,若是蹲身仔细验看,便可发现,的确是真的玉石。
“啪——”
一枚小石子被丢在了屋门前,院中依然寂静无声,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之事发生。莫致之面沉如水,稍等片刻后,谨慎地迈步朝前。
“吱呀——”屋门被缓缓打开,屋内漆黑一片。
同一时间,檐下唯一的灯笼无风自熄,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巨大的黑暗。
正要取出火折子的手顿了顿,莫致之唇起淡笑,重新点亮檐下灯笼的瞬间,掷出掌中石子。屋中瞬间有乱箭声响起,片刻之后方才停歇。
夜风起,檐下灯笼将屋内情景照亮。
满地横落的羽箭中摆着一方长案,上面似有物品模糊不定,想来便是存放另一半鱼符的盒子。推门入内,莫致之踏着散落的羽箭走近长案,打开盒子来,果见如此。
梅宜春以檐下灯笼为引,诱人入内,此计虽然平常,但却也算是猜中了可能来此之人的几分心思。想他平日以骄横模样示人,有这份细心,倒是难得。
夜凉如水,深雾笼罩院墙。
宫宴散去,没有意料之中的满足和快意,无缘无故生出许多伤感。樊太后独自站在白玉栏前,看向连绵宫阙。
她如今坐拥整个天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只要她一声令下,凡世间珍奇异宝可以马上收入囊中,俊秀男女皆对她唯命是从,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从前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日子早已是过眼烟云,让她有过一丝一毫痛苦的人,也全部都已经化为灰烬。
她该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才对。
可为何,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无端地觉得冷,觉得孤单。
身后的脚步声轻不可闻,似担心她受惊一般特意放轻,荒原般苍凉的心忽然有了归宿,樊太后柔声一笑,“还在为今夜之事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