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憬冷嘲,怀晋的威胁之意于他而言完全就是笑话。他是堂堂御城司司呈,只有他将别人玩于鼓掌之间,还轮不到别人以性命相挟于他。
“大将军何必为坊间流言动怒,倒像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一般,”江憬端起肘边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香似幽兰,滋味醇厚,这样的好茶只有大将军府上才能喝的。”
真亦假,双方心知肚明。
怀晋并不担心江憬利用陈年旧事翻起什么水花,只是对方今日的试探和多次激怒明显是故意为之。这与他的一贯处事之风很不相同。
“茶香再似兰香,也不如真的兰草,江兄若是喜欢这盆红塔,以你我多年交情,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怀晋眼中杀意消散,笑容中满是讥谤。
江憬搭在茶盏上的手顿了顿,些微愠怒从精厉的面上一闪而过,终是缓缓地搁下了茶盏。动心忍性,他还不至于为几句谤言昏了头。
怀晋白衣出身,即便倚仗所谓的军功娶了高门世家的女儿,也不过尔尔。他能有今日之富贵,少不得搜刮盘剥,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地在人前炫耀,当真匹夫无疑。
“今日是来贺喜的,该我送礼才对,只是这礼尚在路上,大将军不知等不等得起。”江憬笑吟吟的看向怀晋,搭在桌上的手指轻松地随便敲了敲。
怀晋也笑了,笑得耐人寻味,“司呈大人从前并没打哑谜的习惯,今日倒是特别。”
“哈哈哈……”江憬笑出了声,并不打算再解释什么,遥看厅外。
庭院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一名侍女忽然急匆匆地进了正厅。
“老爷,宫中内官前来。”
“内官?”怀晋微一迟疑,命侍女将人请入。
片刻,内官蹇视入庭,怀晋和江憬分别与之见礼,内官唇角含笑地看过两人。
“大将军,陛下遣咱家前来,是有几句话要问。”
怀晋拱了拱手,无不恭敬地说道:“天使但说无妨。”
“漕运劫粮一案久不告破,幸而有了新的发现,因此咱家来到大将军府上。”
内官言语分明,怀晋心下微沉。他自担任江州知州一职后,无不恪尽职守,谁料竟然发生了劫粮之案,虽竭力命人办理,但也只能做到尽己所能。
“还请天使告知一二。”怀晋面容肃穆。
内官踱了几步,欣赏着庭院中的蓊郁花木,“前些日子御城司再勘此案,发现已死的贼寇中有人携带着怀府之物,这里面有偷盗之嫌,也还罢了。“
“但新抓获的贼寇头目赛狸猫交代,他们截漕运粮船是大将军你主使。”内官停在一株芭蕉旁,转身来看怀晋,视线在江憬面上掠过一瞬。
江憬面色和缓,他今日是专程来看戏的,如今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怀晋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说道:“本官堂堂江州知州,别说认识什么赛狸猫了,御城司这种腌臜地方更是不屑知道。”
常言道当着矮人不讲短路,怀晋故意在江憬面前贬低御城司,饶是江憬耐心了得,此刻也是蕴恚难当。
眼见着朝中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大有兵戎相见的意思,内官忙笑着走到两人中间。
“此案本就牵涉众多,为了不使清白之人蒙冤,陛下才遣了咱家前来,大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才是。”
纵然怀晋是樊太后亲信,内官相信,当朝天子的面子怀晋也不会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