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让大小姐过去。”

宋氏知会侍女先行离开，细细地看了看女儿今日的装扮，满意点头。正要让她离开，忽见廊下的纤尘、榜荷绽放，各摘了一朵戴在了她的发髻间。

“今日定然要见亲友，纤尘太素，添上榜荷才衬年纪。”

兰香细腻幽微，怀袖很喜欢，恬然一笑，行了礼朝前院去了。

宋氏注视着女儿的背影，面上笑容不散，她特意选了中秋前的一个好日子作为女儿的生辰。延年连续下来，她便相信，她选定的日子真的就是女儿的生辰之日。

随行的侍妾们见惯了正室夫人对大小姐的偏疼。侍奉久的俱是恭贺奉承之词，才进门没几日的翠彤不免与身边的蔓柳低语起来。

“久闻怀家富奢，我们这些人平日里的吃喝穿戴就够让旁人眼红的。哪里想到大小姐这里的珍玩古董，珠宝玉器，能把人眼睛看花。”翠彤漫看庭院屋宇，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羡慕。

她若是能有大小姐的一对好父母，定然不会像她那般简素装扮。

“这算什么，方才夫人摘下的两朵兰花可是这个数。”蔓柳轻蔑的笑笑，朝翠彤比画了一个数字。

花摘易枯，更别说那两盆兰花是千里之遥的象郡运来。其中的人力物力加起来，只为了小孩子见亲友时戴着玩。这样的手笔，谁能比的。

翠彤看着晃在眼前的手指，惊得忙捂住嘴，生怕叫出声让屋中品茶的宋氏听到。

穿廊过庭，怀袖步履轻捷。来到前院，见父亲正负手与人叙话。

“爹。”

怀晋虽已卸去武职多年，周身依然散发着肃杀之气。见了女儿，笑容却不禁弥散开来，“皎皎啊，过来见礼。”

“江世伯。”怀袖朝与父亲年纪相仿的男子行了礼。

身着直裰，头戴乌角巾的江憬笑容和气，对怀袖点点头后，目光移至怀府装饰一新的院廊中，“怀家荣贵豪奢，在下虽有几页名家手笔，却是不能相较。”

适逢怀府宴请宾客，该是喜庆吉利的日子，江憬偏明夸暗贬，显然是故意讽刺怀家纵有家资，到底无法与他文人清贵相较。

文人好弄舌，换做平日怀晋并不在意，但今日当着许多来客的面，他不会谦让。

“司呈大人太过自谦了，想当年大人远赴塞外劝降邱林王，纵横捭阖却迟迟不归，怀家如何相提并论。”怀晋说得惬心，丝毫不理会江憬乍然青了的脸。

“若非当年大将军力战，我中原将士也不必与夷狄议和。”怀晋眼中怒意尽显，江憬心中快意。

区区武夫敢拿几句反话讥诮于他，他定然原数奉还。

当年情形究竟如何，怀晋和江憬各执一词，三言两语是无法说清的，更不能任由他们拌嘴争执。

怀袖打定主意，站了出来。

“名家有‘离坚白’也有‘合同异’，白马到底是不是马，鱼儿到底快乐不快乐与我的生辰也还不碍。秋来露重，又遇高朋盈门，父亲和世伯当进屋叙话才好。”

女孩明眸善睐，丹唇外朗，话语蕴情于理，偏又透着几分娇憨顽皮，众人一时倒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