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十靠在马车上假寐，很是无奈:“可你还发烧生病着，那茶水又是凉的，万一你没撞好自己摔倒了，碰在茶水上，杯子再碎了，你摔上去怎么办？”

马车缓缓驶进天水街，顿现华灯琉璃光，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色鲜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

顾灵依沉吟片刻，低头拨弄刚换上襦裙系带上的红豆小香囊，偷偷笑了。

花朝节是二月十二，霍三十南征是四月二十三，她梦见霍三十倒在血泊里是八月初三。

……

宇文彻那晚就在耿园陪着她，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顾灵依早早就醒了。

少女化了很漂亮的桃花妆，安安静静坐在茶几上吃糕点，吉贝也醒了，就陪着她用早膳。

整个早膳时间安静到诡异。

终于，她吃地差不多了，用浓茶漱口后又仔仔细细把唇妆补好。

然后忽然起身开始去收拾东西，宇文彻和吉贝都跟在她身后，只见她把冬日里大氅坎肩都翻出来，然后又哗啦啦把一个木匣子里的银票全部都倒出来，用丝绸裹了远远的扔给吉贝。

吉贝愣了愣，“你这是做什么？”

顾灵依正色道:“你不是想去木扎尔特雪山吗？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我给你半个时辰。”

吉贝皱眉，完全不懂顾灵依在想什么，连忙扔了包裹道:“不去不去，我不去了。”

顾灵依冷眸抬起，忽然上前拽着吉贝一路把他提到外面，然后吩咐侍卫道:“去，现在就把他送出城，把他送到木扎尔特雪山去。”

说完，又扭头把宇文彻身边带着的南乔喊过来:“去，你陪着他去，你们俩去看看人间仙境。”

南乔“啊”了一声，看了看宇文彻，只能莫名其妙地上了马车。

吉贝还在挣扎，怒道:“我不去了，行不行？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灵依愣了愣，仰头去看园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眉目倏然凌厉，“我让你去你就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哪来那么多不行？”

随即，她又想了想，然后把自己的照身帖扔给南乔:“去，去风声堂，让风声堂里的人也都跟着，所有银票你们随便去支，务必把他送到木扎尔特雪山，以后的路生死由他。”

“顾灵依——”

吉贝咬牙，拼命挣扎着说死也不去。

顾灵依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被强行带上马车出城的那一刻，吉贝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陪伴顾灵依整整两年时光，这两年里甚至比宇文彻陪在顾灵依身边都还要久。

他见证了她所有的欢声笑语，也在她每次伤心难过时默默陪伴，他心疼她为了大试满头苦读，他知道她嫁给霍三十那天到底有多难过，他陪伴当初懵懵懂懂的少女最终成为温柔坚定的公主……

这两年里，顾灵依的悲喜就是他的悲喜，顾灵依的命运就是他的命运。

他知道他的公主殿下想做清风却为了变成太阳而努力，最终还是做了星辰，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身边人都快快乐乐陪伴着。

可惜后来死亡和别离反而占据了她整个年少时光。

哭了很久，直到马车离开长安很远了，南乔递过来热毛巾，又准备上吃的，问道:“你没事吧？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咱们就在木扎尔特雪山等着，公主殿下会去找你的。”

吉贝接过来吃的，大口大口嚼起来，一边吃一边道:“嗯，我会好好活着，我替她去看看人间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