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贝哑然,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闯进来。
“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吧。”
顾灵依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吉贝皱眉,呵斥道:“谁啊?不知道这是耿园?”
奴才连忙跑过来回禀:“回公主的话,那是隔街府上的小公子,他原本是这小狗的主人,非要进来看看这小狗,我们赶都赶不走。”
顾灵依扬唇浅笑:“赶什么赶啊,快请他进来吧,我又不稀罕他这狗,问清楚了,索性给他吧。”
抱厦里,穿红夹袄的小少年一进来,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亦或是闻见的主人的味道,那平日里瑟瑟缩缩的小哈巴狗儿立即窜了出去,咬着小少年的裤脚欢天喜地哼哼唧唧起来。
似乎是在倾诉日夜里无不停歇思念。
红祆小少年也立即把它抱起来,见这小狗瘦了,心疼的直抹眼泪。
顾灵依认出这人,可不就是送春会时同她们较劲的那个小屁孩吗?
不想如今已经长成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模样。
他看见安乐椅上的少女,惊奇道:“咦,沈姐姐?你就是买小白的人?”
吉贝挑眉,看了看顾灵依,问道:“你们认识?你何时又姓了沈?”
顾灵依眉眼弯弯,同吉贝唇齿轻启道:“说来话长,不过既然是他的小狗,那就还回去吧。”
红袄小少年愣了愣,听见这话又难受的哭起来:“不必了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小白,我爹爹娘娘不让我养小白,我明年就要大试了,他们说小白在我身边会耽误我的功课,若是我把小白抱回去,他们,他们就要打死小白……”
春寒料峭,庭院深深,青石上满是散落的红梅花。
顾灵依有些怅然,叹气道:“既是如此,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日日与小狗嬉戏,定然会荒废了功课。”
“才不是呢,”
小少年立即反驳,“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它会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我难过伤心时都只喜欢同它说话,夜里挑灯苦读时,看一眼它,我都觉得心生欢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吸了吸鼻子,泪水落在红袄上格外醒目,他抱着怀里的小哈巴狗儿又难受道:“我怎么会因为他荒废功课呢?他明明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可我爹爹娘娘却要把它卖走。”
顾灵依哑然,有些疲倦的躺回安乐椅上,泪水悄悄滑落一滴。
“不如这样吧,你在哪里念书?以后我让那教书先生就在耿园里授课,这园子大,不缺地方,你以后就在耿园里念书,这样你不就可以时时见到你的小白了吗?”
吉贝眉梢微扬,叹了口气过去给她拿药了。
红袄小少年先是愣住,随即欢天喜地起来,抱着小狗又是跳又是叫,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好姐姐、菩萨姐姐、仙女姐姐的叫起来。
顾灵依心里终于透出些愉悦的念头,强忍着苦把药喝了,人走后,她看着那狗又叹气了好久。
吉贝戏谑道:“可惜了,你不是这小狗,你也遇不上神仙姐姐,他也不是个平常人家要考功名的小少年。”
说着,他起身去推开月洞镂花窗子,黄澄澄的日光顿时倾斜进来,洒了他们满身。
顾灵依眯了眯眼睛,容颜被镀上金色光芒,乌青墨发散了满枕都是,她闭眼躺着,好像沉睡在海水里的神女,如梦似幻,不似真实。
那抹红色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少女轻轻扬起唇角。
大试时再不信鬼神的人也都唯心主义起来,准备考大试的人往往都喜欢穿红色以图好运气,她那个时候也是恨不得从里到外都是鲜艳红色。
但是后来事实告诉她,往往是越想得到一个东西,就越容易得不到
,可她总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那时就是大试头甲该多好呀?
许是日光太暖,她竟然觉得被照的有些喘不过来气,脑海里过往的事翻腾呼啸,就好像是要催促她说些什么遗言。
顾灵依张了张口:“吉贝,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