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亥时初,狂风乱作,宫灯昏惑。
以杨亢宗和裴延龄为首数十位大臣跪在垂拱殿前请求严惩公主,同时敕夺她从今往后参加大试的资格。
不严惩不足以立规矩。
然而立即就有旁的大臣反对。
“回陛下,作弊之事,臣以为已经妥善处置,既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也没有要严惩数倍的道理,公主乃国朝最尊贵的女子,已经众目睽睽之下杖责五十,这还不够吗?
何况,此事也是公主殿下主动认罪,可以说是戴罪立功了,没有奖赏而要严加惩处,这算什么道理?”
说这话的人,正是牵扯到作弊事端中的大臣,因着自己家的孩子也作了弊,便生怕再严惩。
话音刚落,立即有更多大臣附和。
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谁还管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杨亢宗皱眉,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但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无一人愿意秉守正道。
他更加确信眼下这个朝廷、这个官场太,需要新鲜血液。
而他要做的就是为他辅佐的天子清扫一切妨碍他成为明君的东西!
包括顾灵依!
“陛下明鉴,不是刻意要针对公主殿下,而是事实如此,公主殿下的证词有问题。”
说着,就双手奉上证词,德保拿过来给宇文彻过目。
杨亢宗继续道:“若如公主所说,贰场时的答案从国子监流出,可贰场中作弊的却还有长安以外的人,既然如此,那又是如何流传出长安以外去?
大试前十天除了定卷官,谁也不知道到底采用的是甲卷,还是乙卷,还是丙卷,那答案传出竟是这三份答案全然传出?还是说有人提前就命定了用那一份?然后才将那一份的答案传出,可见也是公主殿下的罪责。”
众臣愣了愣,作弊和以权谋私操盘幕后,是两码事。
明显后者的罪是可以流放的。
年轻帝王看着证词,眸光渐冷,唇角却淡淡扬起弑杀冷峻的笑容。
上面是顾灵依的字迹,是有人教她这样写的,现在却玩起了文字游戏。
真是好算计。
宇文彻点头,声若碎玉敲冰:“如老师所言,应该如何惩治幕后凶手?”
杨亢宗眉心微蹙,觉着有点不对劲。
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帝王的怒气,也想好了接下来如何辩驳。
但没想到他这样问。
想了想,杨亢宗拱手:“可判流放,二十年不得归长安。”
裴延龄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住杨亢宗,匆匆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尚无确凿证据可言,不如就先取消今年的大试资格吧?”
杨亢宗朝裴延龄皱眉,还要再说,宇文彻便打断他的话。
“此事朕也早已发觉端倪,并暗中查访,已然查出幕后真凶,然而暗中操盘,以权谋私之事乃是无稽之谈,国子监并非全然贪污受贿之徒,是这作弊之人运气好,恰好猜中了乙卷罢了。”
说着,便抬手示意德保把早就批了帝王朱红的证词呈给杨亢宗看。
“旧世族简家,在这长安也颇有些门路,简彦仙已经招认,作弊且通传答案于长安外的都是他,所得的赃款已经全部没收,朕已决定取消他终身参与大试的资格,众位爱卿觉得可好?”
还不等杨亢宗和裴延龄反应过来,众臣已经跪下叩拜。
“陛下圣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