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尽全力,去换日日有你。”
她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难捱的时刻,已经午时了,隐约知道还是外面化了雪,那日光渐渐亮堂起来。
少女几乎要趴在桌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来,困意就像是洪水泥浆渐渐把大脑弄的如同山体滑坡。
她赶紧擦了擦汗,以防汗水弄湿纸墨。
五本佛经,她从巳时马不停蹄抄到午时,已经抄了一本多,此时又困又累又恐慌至极。
她知道,自己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浑身都发汗,眼前模糊的只剩一片白。
顾灵依忽然很想哭,或者就这样睡过去。
可是她说过要拿大试头甲,她说过要把刻有自己名字的云鹤珮环送给宇文彻。
她说过她要变得很厉害,她要成为他的皇后。
少女拼命揉眼,顾不得想到底是谁要害她,只是害怕自己睡过去,然后所有的苦心都一败涂地。
不能睡不能睡!快点抄快点抄!
她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
然而这会正是那药效最盛之时,翻天覆地的困意让人好像在大海上晕船,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顾灵依咬紧牙关,解开身上的鹤氅狠狠扔到一旁,又拿起水浇灭炭火,费力起身把小天窗开到最大。
西风带着冰渣子扑过来,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终于凉快了些。
再次强撑着抄了半个时辰,困意更甚,根本不敢阖上眸子,仿佛闭眼就能立即失去意识。
“不怕不怕,这么晦涩难懂的佛经还这么多生僻字,说不准旁人现在也是火烧眉毛呢。”
顾灵依开始碎碎念着安慰自己,眼里的泪珠却不停打转,她害怕自己抄不完,害怕开局她就输了。
仿佛只要她没拿到大试头甲,她就再也见不到宇文彻了。
她害怕的直摇头,心里大喊着不可以!
只能睁着眼睛强行去看佛经上的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她眉头紧锁,提笔抄写这句话,却被这话激起浑身的反骨。
什么不可得?她偏要得!
顾灵依攥紧毛笔,桃花星眸淬着阴沉凉薄,另一只手拿出嵌玛瑙银花六瓣镜,照着左手指尖狠狠划下去!
钻心的疼痛,瞬间让人清醒大半。
右手运笔如飞,瘦金体字迹骄傲如同展翅欲飞的仙鹤,遗世而独立。
脑海里又浮现初见宇文彻时的场景,雁归山烟柳坞里桃花纷飞,少年一身金色铠甲,绝世出尘。
他那么温暖,从来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
顾灵依眸子湿湿的,脑海里不断回忆起他还没有登基称帝时的往事,右手却只管抄书。
然而抄到第三本书时,困倦感压过疼痛再次袭来,顾灵依咬牙,再次划破另外的指尖。
血流如注,钻心疼痛。
她抄着佛经,反反复复记起宇文彻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叫顾灵依,你应该喊我哥哥的。
——我们是在玩一个游戏,你等哥哥赢了,就带你住温室宫阙,穿锦衣华服,吃玉食珍馐。
任由手上血流如注,她却轻轻笑了。
宇文彻当年的诺言都兑现了,她平生就许下过大试得头甲这一个诺言,所以她也要兑现。
抄完第四本书时,左手五个指头已经全部被划破,血液滴落在衣裳上肆意生花。
出的汗此时被冷风一吹,更加刺骨的寒,伤口也仿佛是结了冰似的,火辣辣的疼痛难忍。
五本书抄完,已是暗夜,狭小的鹊室内青灯低垂,她放下笔,整理好满桌的纸,正好铜钟响起。
鹊室的门被打开,雪光透进来,把人照的煞白煞白。
顾灵依重新披了鹤氅,悄悄掩盖住左手,夹着腿一瘸一拐飞快去如厕。
雪月银钩当头悬挂。
少女冷眸抬起,缓缓启唇:“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不可得,大试头甲我要得,他,我也要得。”
·
头场的成绩大年初一那天贴在了福安街最大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