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温酒烹茶柚子甜(2 / 2)

明珠照山河 锦念非霜 2073 字 3个月前

宇文彻挑眉,拍了拍她的细背,安慰道:“睡吧……”

酒窖里,琉璃花灯晕染出朦胧温暖的粉色,床榻旁洁白无瑕的白鹤双翼展开如同庇佑花朵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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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久雨初晴,汉白玉广场上乌泱泱挤满了官员。

卯时,他们手持玉笏端行进入朝堂。

孔雀翎障扇缓缓移开,年轻的帝王端坐九阶之上的龙椅,冷漠又威严。

行礼过后,雷琼刚要出列却被杨亢宗抢了先。

杨亢宗颧骨清瘦,锐眼犀利,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宇文彻抬眸,知道他要说什么。

杨亢宗上前几步,义愤填膺:“陛下初登大典,各项法制度量都未议定,叶云周僭越,而陛下昨晚更是擅开宫门,违背祖制,若长此以往,规矩何以定?江山何以平?天下何以治?老陈奏请严惩叶云周与阍吏,陛下亦应咨诹善道,明辨是非忠直。”

雷琼勾唇,心中大快,虽不知道杨亢宗说的夜开宫门是何事,但是却立即附和道:“臣附议,叶云周狼子野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定朝政。”

九阶台上,宇文彻薄唇轻启,思量片刻后,略过雷琼,同杨亢宗道:“阍吏只不过是遵从旨意,不该处置无辜之人,叶云周的事尚有待考量。”

禹司霖愣了愣,猛地抬头,拿着玉笏的手渐渐收紧。

雷琼不服气道:“陛下何言?证据确凿啊——”

宇文彻眉头紧皱,冷冷朝雷琼看去。

如今的朝堂中,雷琼手里兵权最大,御林军、金骑营、骁骑营几乎全是他的下属。

而叶云周身后势力盘根错节,世族门阀势力不断扩张,杨亢宗之所以想捏着此事严惩叶云周不过是想给世家宗族敲一个警钟。

可是眼下其实却是最不需要敲响警钟的时候,因为宇文彻的母族中也有一半人都是世家门阀。

如果叶云周垮台了,最终收益的只有两个人,雷琼和禹司霖。

叶云周垮台后,雷琼在军中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禹司霖新任了吏部尚书,掌管着百官调度,没了阻力,可以随意安插自己的人。

他倒不是担心禹司霖,只是深谙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的制衡之术。

何况,细思下去,明明他要查的是害那小丫头的人,最后方向全部反了,到底是碰巧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宇文彻直起身来,负手道:“此事不可偏听偏信,众卿如何去看?”

说完,下了两个台阶,侧眸道:“沈爱卿如何看?”

久雨初晴的天,云卷云舒,万丈光芒透过朝堂之上四面巨大的菱花琉璃窗格投洒进来。

满地清辉流淌。

沈沼背后一僵,连忙出列叩首,头上出了些冷汗,竟然语塞起来。

明摆着,陛下要他跟从己意。

可是如此一来,那不就与雷琼为敌了吗?

正在他紧张头疼之时,背后突然响起来一个轻脱磊落的声音。

容得意拢了拢宽大的衣袖,端立至前,丹凤眼蕴藉着凉薄肆意,一身菉竹白鹇官袍,疏狂磊落。

他叩头拜了拜,然后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应草率,既要明辨是非,那就该仔细审查才是,叶郎今官至三品,该三司会审才是,万万不能仅空口白牙就予人定了罪,宫中朝中俱为一体,若是安插眼线耳目便是天大的罪过,可如果只是陛下刚刚临朝,各项规矩不甚严谨,偶尔个宫人走漏了消息,叶郎令恰好听闻,那就不该牵连众多,只是要立即树立规矩罢了。”

三言两语就把僭越的谋逆之罪变成了是规矩不严的小事,一句叶郎令又把罪臣拉回原位。

话音刚落,雷琼、沈沼、禹司霖、杨亢宗等人都齐齐扭头看去。

容得意勾唇,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沼迅速反应过来,陛下只是想杀鸡儆猴,却不想严厉处置。

要削弱叶云周势力气焰的同时,更要平衡朝堂。

他连忙附和道:“臣以为此言甚对,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官至三品,怎可三言两语就定了死罪?”

雷琼咬紧牙关,恨恨道:“都证据确凿了,怎么不能定罪?”

容得意躬身至前,立即反驳道:“何来证据确凿一说?几个宫人的证词,难保不是屈打成招。”

雷琼转身去看身后的人青衣官袍,不禁嗤笑:“五品的小官儿,你来插什么嘴?”

“雷都督是武官,难道不知避嫌吗?大官小官都是为陛下效力,我为何不得插嘴?”

宇文彻眉梢微扬,摆明了态度:“雷都督稍安勿躁,此事你确实该避嫌。”

雷琼噎住,正要再说。

裴延龄拱手,附议道:“既如此,确实该三司会审,万万不可冤害无辜。”

杨亢宗鹰眼锐利地瞥了瞥裴延龄,半晌后,恍然大悟,立即道:“臣附议。”

筒崇山和叶寻幸连忙上前,齐齐道:“臣也附议。”

禹司霖气结,眼看形势不对,正想上前毛遂自荐充任三司会审长官,宇文彻却已经先开口。

少年玉藻遮面,斯文凛贵,下旨道:“两日后即刻三司会审,沈常侍最是中正忠直,又多年在幽州,无包庇或谋私之嫌,暂任督察长使,全权负责此事。”

话音刚落,众臣不由惊了惊,立即艳慕起沈沼来。

这可不就是一步登天吗?看来是陛下要提拔的人。

沈沼愣了愣,然后连忙叩头接旨。

宇文彻又看似不经意道:“朕刚刚临朝规矩,规矩不甚严谨,是该好好立一立,眼看春天就到了,今年是朕登基元年,大试该好好操办起来,容大人京城人士,算起来也历事三朝了,深谙各项规矩,不如你来任礼部尚书吧。”

禹司霖刚想进言阻止,想了想却又止缄默起来。

礼部是个清静之地,很少涉及朝堂争斗,他原本是想等除掉了叶云周,就让梆子去礼部任职,也是个好差事。

可如今倒好,他费尽心机削弱叶云周势力,想要除之而后快,到头来全给宇文彻做了嫁衣。

这一来,宇文彻又可以压制叶云周势力,又可以平衡势力,还能借着三司会审提拔新人。

禹司霖眼眸浓黑,气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