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费力推开破旧的宫门时,里面甚至还窜出了几只老鼠。
寒夜沉沉,冷雨淅淅沥沥。
他拍开长安街巷上的商铺时,遭了多好白眼,谁这个时候来买东西啊?
后花园都已经破败不堪,没想到独独那个酒窖里还是干干净净。
他抱着顾灵依,拾级而下,然后缓缓点上酒窖里的芙蓉琉璃灯。
顾灵依瞬间惊奇的瞪大了眸子,伸手去摸了摸琉璃灯,然后扭头疑惑的去看宇文彻。
宇文彻蹲下身子擦干女孩脸上的泪珠,然后温言道:“这里是东宫的酒窖,东宫是我以前住了很久的家,以前犯错时就老是被罚关酒窖。”
说着,他塞给顾灵依一个漂亮的芙蓉琉璃灯,问道:“喜欢吗?”
犹如会发光的芙蓉一样,周围都是粉色的雾气。
顾灵依用力点点头。
宇文彻勾唇,站起身来去点燃了酒窖里所有的琉璃灯。
霎时间,原本阴沉的酒窖美的如梦似幻。
“哇……”
顾灵依仰头,信步走在五彩斑斓的酒窖里。
宇文彻拧了拧衣袖上的雨水,嘴角缓缓噙着笑意,伸手把顾灵依提了起来,又沿着高耸的石阶走出酒窖。
“乖,你如果还想看的话,就乖乖去洗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我带你去看更漂亮的。”
东宫灶房里,他亲自劈柴烧水,然后提到屏风后面仔细把水匀成温热。
“你会自己洗澡换衣服吗?”
小女孩抿唇,仰头眨了眨桃花星眸,小声道:“我会。”
宇文彻揉揉她的脑袋,拍手道:“真棒,那你记得快点洗,这里面没有地暖。”
顾灵依点头。
宇文彻转身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然后道:“我也去换件衣裳,你如果先好的话就乖乖等我,把毯子披上。”
“你会自己洗澡换衣服吗?”
她突然开口去问,脆脆甜甜的声音。
宇文彻被问的笑了,扭头凶道:“不准学我说话。”
顾灵依躲在屏风后面,悄悄探出来半个脑袋。
雨渐渐小了,南舟和几个暗卫认命般的把酒窖里仔细打扫起来,搬来一张床后又仔仔细细铺上被褥。
另一个暗卫看着满酒窖的芙蓉琉璃灯,对南舟肃然起敬,问道:“头儿,你是怎么这么短时间内就找来灯,还赶在陛下来之前布置好的呀?”
南舟耸耸肩,把暖炉点上后又去灌了汤婆子,只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难做。”
他们悄悄出去时,酒窖焕然一新,桌子上摆满了点心瓜果。
宇文彻牵着她下来,随手拿来棉锦帮她擦干墨发。
两个人围坐在三足火炉旁,宇文彻又把汤婆子塞到她手里,顾灵依看见了点心,顿时欢喜起来,小碎步跑过去要吃。
宇文彻眉心微蹙,思量道:“点心凉,夜里吃凉的本来就不好,塞着胃,你就又要吃药了。”
顾灵依抱着汤婆子,眼巴巴的看着那点心。
片刻后,宇文彻把柚子泡在蜂蜜里和酒温了,觉得差不多后,皱着眉头看自己煮出来的东西,想让顾灵依先来尝一尝。
谁知顾灵依已经直接抱着柚子吃开了。
宇文彻皱眉去敲她的头,不悦道:“让你不要吃凉的点心,你却开始吃凉的柚子来了。”
顾灵依扭头看看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柚子放下。
宇文彻笑了,又道:“吃吧吃吧,待会稍稍喝些热水暖暖胃。”
“那我可以,也能吃点心吗?”
“得寸进尺。”
宇文彻皱眉,盯着小丫头去看。
顾灵依听不懂四字成语,见宇文彻不动,以为他就是准许的意思,便紧抿着小嘴跑过去拿点心。
突然,西面墙上的漂亮壁画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哇,是鹤。”
顾灵依张着双臂跑过去。
宇文彻跟上去,墙壁上巨大的白鹤翩翩起舞,似乎随时就要乘风离去。
“这是我画的,十岁那年。”
他伸手把顾灵依举地高高的,好让他看清整个壁画。
顾灵依扭头问道:“你,为什么在墙上?”
宇文彻笑了笑,把她抱在床榻上用棉被裹好,然后侧身躺在她旁边,唇齿轻启道:“因为纸要被用来写字,我当时常常因为做的还不够好,被罚关在酒窖里,后来常常在被关进去时就带些颜料下去,一次画一点,后来整只鹤都被画了出来。”
顾灵依乖乖躺在棉被里,把被子拉过去分给宇文彻一半,然后小嘴张张道:“只有一只嘛?”
他掖了掖被子,觉得好笑道:“你这是希望我被关多少次啊?”
顾灵依抿唇,难得的淡淡笑起来。
然后又歪头道:“鹤?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就想变成白鹤,变成清风,远远的飞走。”
顾灵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宇文彻躺在她的旁边,指尖萦绕着女孩的鸦青色长发,沉吟片刻后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待在皇宫?”
“因为有长着大嘴巴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