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变革顺畅,必先培养自身势力,内到宫廷官宦,外到边疆守将。
沈华月前来叩拜时,忍不住偷偷去打量眼前年轻的帝王。
他金相玉质,骨像极美,高挺的鼻梁衬得人冷傲无双,薄唇紧抿,冷漠而高远。
哪怕只是穿着常服,也是艳骨英姿昳丽倾世,浑身透着矜贵清傲。
沈华月跪着,隐隐觉得威压悬头。
“怀化中郎将沈沼之女——沈华月,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彻轻抿碧色茶汤,放下茶盏道:“平身吧。”
沈华月提着裙裾,正欲起身,最终还是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臣女不敢,陛下乃天子,民女不敢失了规矩。”
宇文彻眉心微蹙,淡淡道:“那便跪着说吧。”
沈华月愣了愣,额上吓出了些冷汗,连忙道:“陛下,家父要臣女呈给陛下的东西,臣女已经带来了。”
沈沼远离长安多年,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的女儿。
她说着,把一份密函呈给德保,由德保再呈给宇文彻。
宇文彻看了看,嘴角勾起,凤眸微眯道:“沈郎将骁勇善战,宝刀未老。”
沈华月心下惊喜,连忙叩头再拜道:“臣女代父亲谢过陛下。”
“德保,好生护送她回府。”
沈华月轻咬红唇,羞涩一笑,再度叩首谢恩。
宇文彻起身同她擦身而过,沈华月也连忙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卑躬屈膝。
沙汀画舫馆是座狭长的厢房,进出只有一条路,须得经过园林。
沈华月不甘心就这样好不容易有面圣的机会却只说了这么几句话,想起什么后,杏眸盈然一转。
“陛下,方才臣女在画月园里见过公主了,公主如今出落的颖艳玉秀,华茂桃夭,可不像当年那个小哭包了呢。”
宇文彻顿了顿,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沈华月。
他以前把顾灵依放在沈家养过小半月。
沈华月见他停了步子,便立即巧笑倩兮道:“公主住在沈家那会儿呀,胆小的紧,又不爱说话,问她什么,她也都不吭声,就是受了委屈,也只会眼巴巴的瞅着别人。”
画舫馆的园林景致精巧恢弘,怪石假山上流水潺潺,又顺着小溪,沿着海棠纹漏窗下的青石水眼流入湖中。
宇文彻凤眸抬起,又低头轻轻去笑,恍如拨云见月,俊逸昳美。
顾灵依以前就是个鹌鹑一样的小奶团子,不爱说话,也不笑,见了生人,总是会很害怕的钻到他身后。
沈华月笑靥如花,继续道:“她啊,最喜欢哭了,学不会字要哭、东西丢了要哭、睡觉觉时也要哭、早上做了梦醒来也要哭、看见别人打架,她害怕便也要哭……”
宇文彻仔仔细细听着,忍不住心头湿润松软成哗哗的流水,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哭的眼尾绯红的小不点儿。
“如今不同了,北阳北阳,人如其名,活脱脱像个小太阳呢,让人瞧见了便觉得暖洋洋的,心生欢喜就忍不住想亲近呢。”
沈华月拈着绣帕,掩唇而笑道。
宇文彻捻了捻指尖,嘴角噙着笑,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她笑起来才好看。”
以前,那个小丫头曾喜笑颜开,抱着五色绣球,奔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从马场那头一路朝他跑过来,欢喜雀跃的像只小兔子。
她眸子里满满星光,伸手把五色绣球抛给他,笑靥如花的对他说道:哥哥,你不用娶那个刁蛮丫头了!
可是他却伸手把那漂亮的五色绣球扔在地上,让它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还把顾灵依关到控鹤衙。
不知为何,宇文彻今日就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着如何把事情做的得体,不让众人诟病,却从来没有站到顾灵依的角度上想一想。
她那个时候得有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