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吉贝挑眉,蓝瞳阴鹜的看着对面而坐的白纱少女,然后小声道:“原是我小瞧她了,前几日到处玩,估计是想掩人耳目,特意让南棹在宫里待着,因为南棹相熟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会还料定我会帮她打掩护?”
带白纱斗笠的人终于说话,道:“主子说今晚会下暴雨,山路泥泞,咱们可以住在灵华禅寺拖延三日,她会赶在三日内回来。”
纵春楼高阁之上,顾灵依缓缓挑开白纱,看那马车渐行渐远后,盈盈浅笑。
大概是因为晚上要有暴雨,今日太阳躲在云里不出来,遍地清风,格外凉爽。
顾灵依长长舒了一口气,于高阁之上迎风而立,仿佛一缕清风般自由。
垂拱殿,凉风透过隔扇吹干池砚里浅浅的墨痕,宇文彻正襟而坐,盯着呈上来的密折凝思。
“陛下,臣乍听此事之时,竟以为是陛下属意,臣尚且如此,若此事传扬开来,朝廷百官又会怎想?”
杨亢宗垂拱肃立,忧心忡忡道。
只短短的两天时间,竟有五六个世家大族遗留之臣满门被屠,虽说都是戴罪之臣,但之前为了让宗族覆亡的副作用降到最小,宇文彻特意下旨免除许多宗族遗臣的罪责。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陛下明释暗杀,皆是人心惶惶,危关社稷。
宇文彻抬眸,凝眉去问刑部侍郎,道:“此事你怎么看?”
刑部侍郎拱手,道:“陛下,臣私以为此事对谁最有利,那必定是此人所为。”
裴延龄摇头,叹息道:“杀孽之下,何谈利益?危乎江山社稷只对国之蛀虫有利。”
天上墨色渐重,宫人起身去合上隔扇,凉风在殿内戛然而止,空余闷热逼人。
宇文彻站起身来,沉着道:“怕是就像有备而来的雨,不浇个湿透,它便不会停,但总归也是要晴的。”
绕过桌案,他下颌微抬,沉声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朕会全权令鹤卫去查此事,刑部为辅,七日内朕要一个明了的结果。”
言罢,转身提笔,墨迹在金纸上行云流水,他道:“朕已下令,宗族遗留子弟,若原为学府子弟,今年冬,仍可参加大试。”
裴延龄和杨亢宗对视一眼,都不由无声叹息,这宗族世家的根扎的太深太深,一朝拔除,十朝填补。
原本的悠闲署休,因为此事,朝廷上下忽而又忙碌了起来,直到未时末刻,宇文彻才难得有功夫去用午膳。
风卷雨斜斜地吹到抄手游廊里,太监们连忙把竹席帘子放下来,又去点亮四角宫灯。
迎面而来昭阳宫避雨的几个小宫女撞见陛下,连忙退到两侧跪下行礼。
宇文彻负手立行,冷眸扫过,问道:“公主可用过午膳否?”
“回陛下的话,公主一早同集备王子去了灵华禅寺,这会儿下了雨,山路泥泞,今晚再临华禅寺了,不过陛下放心,侍卫们都一路随行着呢。”
天幕青白,夏雨来的潇潇洒洒,绿意一片沁透一片墨色,宇文彻眉心微蹙,透过游廊上的蒲席去望远处宫阙。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凌华禅寺?”他皱眉去问,却没给人留回答的时间,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