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度?
阿孟醒来时,眼角泪珠无声滑落。
人到底可以绝情到什么地步?她哪怕以死相逼,也换不来他恻隐之心吗?
“阿孟姑娘,”叶青回端来牛乳茯苓霜,惊喜道,“你醒了?”
阿孟费力坐起来,叶青回连忙去扶,把鸭绒额垫儿垫在她的后背上。
“这几日舟车劳累,辛苦叶公子了,小人常常叨扰公子,长安还有小人薄资,待若回之长安,小人必经倾囊相报。”
“哪里的话,我既然允诺要照顾姑娘,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便要说到做到,还要多谢姑娘成全。”
阿孟合上眸子,又问道:“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大概是快到了汉江吧。”
“汉江?不是要回长安吗?”阿孟惊愕,睁开双眸。
叶青回忧心忡忡道:“本来是要回长安的,可长安并不太平,几日之内,多个世家遗臣满门被屠,此事绝不简单,我也是世家宗族之人,自己走到这个地步,本无甚可惧,但与姑娘同行,万不敢因此事牵连姑娘,故而转道南行。”
阿孟指尖微颤,连忙直起身子道:“是有人要害公子?公子为人堂堂正正,去求陛下公主做主,定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
叶青回端着一碗牛乳茯苓霜愣了愣,半晌勾唇,连忙摇头:“姑娘宽心,此行甚密,无人知晓,况且姑娘身子弱,南方宜养病。”
七月的头一场雨,有人转道向南,有人冒雨朝北。
郊野小路上,无处避雨,大雨还是不停,把满树翡翠沁透的愈发洁净。
“哎呀,明知道会下雨却也没带上伞,还单单骑了匹马,早知道就坐马车了。”
顾灵依碎碎抱怨,蹲在马肚子底下,伸手揉揉鬃毛,叹了口气道:“你——是匹好马,乖啊,等雨停了,咱们策马奔腾,我带你去吃香喝辣。”
结果一直等到下午,她躲在马肚子底下,蹲的腿都麻了,雨也没停。
最后只能淋着雨朝城里走去,一路不停,到了归宁祀时,浑身都湿透了。
归宁祀是与长安宗祀遥遥相对的祠堂,里面大多供奉着太妃、贵妇之类。
顾灵依捋了捋额前湿淋淋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梧桐木雕刻的牌位供奉在一间空祀时,然后拧干衣袖上的水,把莲花烛台一盏一盏倒上灯油。
她笨手笨脚的,点灯时差点碰倒烛台,滚烫的油溅了两滴在手上,顾灵依连忙用衣袖去擦。
这牌位,是赵绾宁母亲的排位,她只能去暗中把名字偷偷添在玉碟上,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把这的牌位供奉在长安宗祠里。
顾灵依无声叹息,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轻轻跪在蒲团上拜了两拜。
“伯母,小赵回故乡去了,我替她把您安置在这,等她回来时,您就可以好好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