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吃吃酒、采采花、泛泛舟,顾灵依这人容易伤心,容易激动,也容易开心,几天下来,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午时,两个人坐在大梧桐树下的小摊子前吃酥山,蚰蜒说这梧桐树不够茂密,晒的酥山都快化了,顾灵依就屁颠屁颠说去给他撑伞。
结果有个禁卫军也恰好找到这个地方,累了便也去吃酥山,一坐就刚好坐到了顾灵依对面,然后瞬间涕泗横流。
然后一边哭,一边缓缓把手里的血色烟花炮仗拉响。
顾灵依心里“咯噔”一声,蚰蜒耸耸肩,道:“主子,我说了要去吃面的,您非来吃酥山。”
于是乎,两个人开始对好台词,顾灵依说一会儿看她精湛演技。
片刻后,顾灵依哭丧着脸道:“我哥一会儿见着我了,估计还得劈头盖脸把我痛骂一顿,我都能想象到他一会儿会骂我什么。”
蚰蜒挖了一口酥山,边吃边道:“不会吧,陛下不是对你挺好的啊?”
顾灵依叹息,同蚰蜒道:“咱们打个赌,来来来,我给你模仿模仿。”
说完,双袖一甩,走到梧桐树前,挺起腰板,清了清嗓子。
闭眼后缓缓抬眸,皱了眉头,扳着个脸,一副愠怒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顾依依,你知道不知道世道险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日里只知道到处流逛,悉心教导你的一句都不曾记住过!
让你做的事一件都不曾做过,不让你做事又做的一件不落!顾依依,你还有什么话说?!”
蚰蜒噗嗤一笑,然后陡然一滞,立刻站起身来,顾灵依以为蚰蜒是准备站起来鼓掌,便挥挥手道:
“别激动别激动,你坐下来我继续给你模仿。”
说着,又负手而立,冷着脸义正言辞:“顾依依,我如今发觉你是越长大越倒数,对你放松一点儿,便能上房揭瓦!你知不知道找你找的有多着急?你先前面壁思过,写的认错书,都皆付与西风而去了吧?”
蚰蜒后背出了冷汗,看着顾灵依在这忘乎所以,吓得腿软,干脆豁出去了。
突然,他憨厚一笑,朝买酥山的老翁喊道:“爹,这正午的日头太毒了,要不咱们回去歇一会儿吧。”
说着,一手扛着老翁,一手拉着小木车跑的屁滚尿流。
顾灵依愣在原地,蚰蜒什么时候认卖酥山的老翁当爹了?
正惊愕着,忽然感觉背后凉丝丝的,顾灵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看过去。
“啊——啊!”
她猛地一吓,原地跳起来,宇文彻冷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
已经是盛夏的天,骄阳似火,阳光从半天梧桐树里洒落一地斑驳,如同碎落的琥珀。
湖畔阵阵清风吹过,青叶蹁跹而舞,“沙沙”的声音和着蝉鸣声,无言的寂静。
他低头静静的盯着眼前娇小的女孩去看,梧桐翠叶缓缓坠落。
顾灵依咬唇,半晌抬头,小声道:“你不责怪我了?”
“你自己都责怪完了,我还说什么?”
宇文彻如释重负,无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把人拥入怀中。
顾灵依扬起唇角,伸手拍了拍宇文彻肩头,道:“恭喜,你赢了……”
她看不见宇文彻,不知道他双眸缓缓湿了。
想了想,顾灵依又道:“哥哥,我还不能和你回长安,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在秭归城,我偷偷跑回长安时遇到了好多麻烦,都是他帮的我,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长安的,我得去前面的秭归城找他。”
身后南舟皱眉,心想陛下肯定不准,不如自己陪着公主去找算了。
宇文彻冷眸抬起,伸手把顾灵依举到马上坐下,然后跨上马握紧缰绳。
顾灵依皱眉,急忙挣脱,却被宇文彻揽着,只能两条腿在一边扑腾着。
“哥哥,我都说了我不要回长安,你快把我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