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孟再见到容得意时,是在长安城相思湖畔。
长安俨然成了死城,空**到连城门处都无人驻守,百姓们或多或少知道要有大事发生,然而即使出了长安城也大多缄口不言。
他们是天子脚下的臣民,见惯了谋反篡位,见惯了兵变午门,见惯了血雨腥风。
也是个宁静的夜色,阿孟几乎都要出了城门,却又折回来去到容府,敲门无应后,满街寻人,终于在湖畔处寻见容得意。
他一身菘蓝色的官袍,玉冠束发,疏狂磊落。
满湖的芙蓉琉璃灯,在死寂的夜中璀璨夺目,如同绽放在茫茫水中的鲜艳桃夭。
容得意慢条斯理的点燃一盏又一盏的河灯,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入湖中。
第二百八十盏芙蓉花灯,容得意眸光渐渐湿润,如果那人还活着,今年二十八岁了……
“大人!”阿孟咬唇,提裙跑来,直接伸手抱住容得意。
容得意愣了愣,然后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为何还不走?”
阿孟摇头,红着眼睛道:“阿孟放心不下大人,大人不走奴便也不走。”
他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推开阿孟,别过头去不敢看阿孟的容颜,道:“你有你该走的路,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为何还要回头再看?”
满城死寂,一湖桃夭粉,暗处剑拔弩张,此时芙蓉河灯流光溢彩。
阿孟抬眸,跪下叩首道:“大人对奴恩德深重,若无大人,阿孟早死于沟壑,不得完尸,故而无论大人在何处,阿孟必当生死相随。”
阿孟十五岁嫁到商户家里,十七岁怀孕恰逢商户生意落败,她怀着身孕被卖到妓院抵债,妓院里的掌事伙计连堕胎药都不舍得给她喝,直接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流产后还不到半个月,就被强行拉去接客,阿孟太过于漂亮,以至于在那个不算繁华的小城上一时间成了所有风流公子翻牌的妓女。
想要自杀,可是青楼里的人有一万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整天里连完完整整穿好衣服都不曾有过。
后来被辗转卖到长安,她不再是单纯的妓女,开始渐渐学习舞技,她拼命练舞,只为可以成为舞姬,那样就不用被迫去接客了。
等到舞技炉火纯青时,她已经几乎有半年没有被强行接客了,一天她刚醒,就被告知今天有个大人物点名要她跳舞。
阿孟愣了愣,瞬间便有点害怕,双腿不由的夹紧,换上舞裙时,不断安慰自己说长安不比别处,大人物怎么会看上一个妓女?
大概真的只是想看她跳舞吧,毕竟当时她确实因为舞艺出众而小有名气。
然而也就是那次,她遇见了容得意。
秦楼楚馆里,她带着面纱一身赪霞色舞裙,在台子上翩跹而舞,底下几个远远瞧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们纵情饮酒。
果然是大人物,这向来热闹的秦楼楚馆,今日竟被包了场。
一曲舞罢,琴笙音停,其中一人忽然对中间一男子阿谀奉承道:“嘿嘿,大人您瞅那个舞姬身段样貌是不是堪比西子貂蝉?属下昨日已经赎了她,赠予大人可好?”
阿孟一震,吓得双腿双脚瞬间发软。
只听得那几个风流客纷纷调侃嬉笑道:“啧啧啧,眼下送礼都流行送美人儿了,你怎么不把自己那一屋子妾室挑个好看的送过来?”
那阿谀奉承的官员立即道:“哎吆喂,你们不懂这花儿都是路边的香,放在家里养着养着就没那味儿了……”
容得意笑了笑,腿就蹬在高交凳子上,一边喝酒一边道:“此言甚是有理,可惜大人我啊现在对野花也没了兴趣,不想采,更懒得养了。”
“大人,这舞姬着实漂亮,您不试试如何知晓?”说着,就想上前把阿孟拉过来。
容得意眉心微蹙,那个时候他与心中之人生离死别第二年,偏偏他不可表露出一丝一毫悲痛,面上风流不羁,心里却如同死灰一样,风一吹就露出最荒芜的颜色。
他转身就想走,那几个官员连忙拉住他,阿谀奉承道:“今日我们几个特意来请大人喝酒,大人可不能不给面子呀。”
“是啊是啊,也难为他一片苦心了,不如咱们来玩点刺激有趣的如何?”
说着,其中一个官员拍了拍那要给容得意送美人的官员,调侃道:“你这小子**一把利器,巫山上绝世高手,既然容大人懒得采花,不如你来当场表演几段,让大伙都乐呵乐呵,也不白瞎了你为着舞姬赎身的银子是不是?”
那官员一听,笑容猥琐起来,咽了咽口水,朝容得意道:“大人,最近属下会了好几个新姿势,我给您瞧瞧!”
说着,一边解腰带一边大步流星朝台子上跑过去,阿孟一惊,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被人强行揽了过去。
事都做到这份上了,何况容得意身为礼部尚书本身就又很多脱不开身的应酬,也只得继续坐着喝酒,权当看春宫图了。
阿孟连忙挣扎,本就单薄的舞裙被人强行扯下来,大片大片的春光乍泄开来。
大厅之中,还有很多伴舞和奏乐之人,即使是以前在小城里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羞耻。
阿孟咬唇,被人上下其手着,泪珠子大滴大滴落了下来,脸红的滴血,羞耻的恨不得立即死掉,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那官员正要扒开她的亵裤,却又害怕几位大人看的不尽兴,便又伸手把阿孟脸上的面纱扯下来。
然后大声道:“瞧瞧这小脸儿勾魂吧?”
容得意定眼去瞅,然后手中捏着的酒杯陡然就掉了。
他怔住,盯着眼前女子的面容,只觉得一瞬间里空气都凝固倒流了,脑中迅速刮起无数记忆碎片。
片刻后,他疾冲至前,猛地揪起那官员,咬牙一脚踹开他!
然后飞快解下自己的外袍,连忙把眼前女子私处堪堪裹了起来。
容得意指尖微颤,目光凝固在阿孟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他眸光渐渐湿润猩红,只因这和他心中之人七分相似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