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蚰蜒得了消息时,惊道:“什么?鹤唳司背后的人是皇帝?”
“千真万确,本来还打探不到,可近日长安异变,鹤唳司估计是无暇顾及咱们了,在咱们这边安的人全部都撤了。”
“呵呵,”蚰蜒勾唇一笑,道,“这事儿弄的还真是有意思,鹤唳司是陛下的,我风声堂听公主的,一时半会发现长安两大江湖门派都是天子家的……”
属下又报,道:“辅堂主,公主如今出了长安城,您可要……?”
“可有打探到公主是何去向?”
“尚未,宫里人把控的严实,不过大致方向是向南去了。”
蚰蜒抬眸,立即道:“是江南,公主曾说过,他叔父在江南。”
说着,把剑带上,破门而出道:“我这就跟上去,咱们风声堂的势力虽不及鹤唳司,但是遍布天下,江南那一带也是有人的,我去了总能帮衬着公主。”
属下伸手拦住,又道:“辅堂主,属下尚有要事要说。”
蚰蜒回头,属下皱眉道:“咱们有个兄弟一直想去入仕途,前些日子去投靠了杨亢宗,昨个他偷偷来传信儿——你猜怎么着?”
“你且直言。”蚰蜒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杨亢宗暗中对公主下了诛杀令……”
蚰蜒惊愕,道:“什么?他怎么敢?!”说完,又连忙道:“此事可是真的?”
属下摇摇头,道:“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了,只是杨府中的那兄弟,品阶并不高,具体也打探不清楚,我们及时把此事报予陛下如何?”
蚰蜒立即摇头,道:“万万不可!”
先不说此事到底真假与否,杨亢宗是朝中重臣,堂堂帝师可是能任意诽谤的?
况且此时陛下又如何顾忌后院着火?
想了想,蚰蜒沉声吩咐道:“派五百死士立即随我前去保护公主!”
“啊?”属下皱眉道,“如此一来,您豢养死士的事儿不就被暴露出来了吗?”
蚰蜒皱眉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
初夏的阴天里,一时让人分不清楚季节,郊外昨日积雨,路上满是泥泞。
空气里凉丝丝的,金骑营那边的路上又全是阴森森的松柏,一时间还想让人道一句天凉好个秋。
叶昆仑就这样纵马疾驰了一夜,把小赵带到金骑营的后勤补给处。
小赵咬牙,被人强迫着下了马,叶昆仑径直把人带进一个小合院儿里。
“叶昆仑!我告诉你,你别以后落到了我手里,否则我定然报今日之仇!”
“等这场仗打赢了,我就带你走,届时你想怎么报仇都行。”
小赵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堂堂叶国公家的大小姐,需要你带走?你就算是想同叶国公攀关系也用不着来寻我。”
小时候,叶昆仑被寄养在岭北赵家,小赵出生时,叶昆仑九岁,后来小赵的娘亲去世,明偿帝为皇后殉情而死后天下大乱,小赵的父亲和叶昆仑的养父都纷纷投靠了权臣沈辅山。
再后来沈辅山兵败,叶昆仑带着小赵来投靠叶国公。
小赵住进叶国公府时十二岁,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赵绾宁,你可有想过如果这次兵败了呢?该何去何从?”
叶昆仑放开她,神色凝重,忽然去唤小赵的大名。
小赵愣了愣,然后抬眸,似嘲非笑道:“败了就败了呗,一死而以,反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天幕苍苍白白,透过隔扇洒落一地霜。
叶昆仑顿了顿,继而眉目凛冽,抬手打在她的侧颊上。
然后忍不住气的青筋暴跳,他多年费尽心机、苟活挣扎,就是为了让自己想保护的人活的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如今她却说——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他多年苦心积虑尽喂了狗吗?!
小赵抬眸,饮恨的看着叶昆仑,一字一句道:“当年就不该让你寄居赵家,如果不是你父亲唆使,我爹爹不会舅舅反目去投靠沈辅山,我娘亲也不会因此难产而死,我也不至于寄人篱下……”
叶昆仑怔了怔,喉结微动,心里陡然密密麻麻刺痛起来,他忍不住握紧双拳。
小赵嗤笑,看着眼前清行出俗的男儿郎,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当年就那么把她扔在叶国公府,走的时候徒留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进宫为妃,那样至少她娘亲的牌位可以按照规制被恭奉起来。
一直以来,为了能进宫,她努力了这么久,如今万事皆空,所以成败得失她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孑然一身,赴死之途,顺畅无阻。
就算是胜了,她也愿意继续留在叶寻幸身边,毕竟是把她从小养到大的舅舅,又怎么会跟叶昆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