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的男子长相陌生,脖颈、胸口和腹部共有七八处刀伤,手背和手指上也有许多伤痕,显然杀手一击之后仍不死心,又接连刺出多次,大量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身上披着的四爪金龙锦袍。
死状惨烈。
卿如许放下车帘,转身就往回走。
常远只通过摇摆的车帘觑见里头确实躺着一个人,见她擦肩而过,便问道,“人已经死了?”
卿如许皱着细柳弯眉,似在思索,并未答话。
常远看她脸色十分不好,当下停了脚步,挑眉道,“被死人吓着了?”
见女子不吱声,常远以为她真被吓着了,又朝她走近一步。
“这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来得也是巧了,正好,不用咱们亲自动手了。毕竟这罪过被人知晓,可不比叛逃南蒙诛九族轻。纵然三大家族有意联手,但能不脏了自己的手尽量还是别脏,以后你要是.......”
“.......他不是太子。”卿如许突然回头打断道。
“什么?”常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卿如许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他不是陆灼。”
常远一时愣住,又二话不说猛然转身,大步朝车厢走去,一把就掀开了车帘!高大的身影在车厢前静默了片刻,才又啪地一摔车帘,咒骂了一句——
“娘的,还真不是!”
他走回来,看着卿如许,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诡异,脑海中立刻就涌起另一个要紧的问题,“你.......见过太子?”
她前前后后来南蒙也就两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以她的身份,即便她不招惹别人,别人也是要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赶尽杀绝的。若是一朝相见,定然是彼此已经做好全然的准备,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又怎会如此悄无声息?
果然,卿如许答道,“没有。”
常远略略放了些心,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卿如许道,“你看见他的袖口了么?”
“袖口?什么袖口?”常远回头瞄了一眼车厢。
里面那人虽身着黑金四爪龙锦袍,可衣袖下却露出一截褚青色的布衫,瞧着有些违和。再看他衣领有些歪斜,腰带也系得松弛,显然穿衣时十分仓促。
“哦.......”常远顿时明白过来,当下笑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原来如此。”
可若是他不是太子,那么真正的太子呢?
卿如许朝四周张望了片刻,观察了一下地形和踪迹,道,“方才既然见到那一伙人,大概率的情况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太子,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先他们一步找到太子——这样,我们兵分三路去找。方才那伙人已经朝西走了,那么常远你带人朝南,阿争你朝北——北边水多路形复杂不宜人多,你轻功好,独自去探路反而更快些。我朝东。一旦我们有谁发现太子的踪迹,就以狼烟为讯。”
众人依照她的吩咐四散而去。
卿如许带了一路人沿着山道前行,因着地势复杂,走着走着便朝东南向偏去。须臾,忽听得前方有些异响,正是朝自己的方向靠近,卿如许当下还在犹豫要不要避让,就见得远处的人影熟悉,却是同样偏离了方向的常远。
常远一行人人马靴上都挂了泥,胳膊肘和膝盖上也都沾了尘土,不知道是从哪个沼泽地里淌过来的。
卿如许挑眉道,“你们为了演好绿林,也不用这么努力吧?”
听得她打趣,常远立马扯着嘴角抱怨道,“妈的,真是晦气,你猜我遇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