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承奕才从紫宁宫回来。
阿汝在前面为承奕掌灯,行至长廊的拐角处,承奕一低头,偶然瞥见窗台上搁着的一个小小的东西,便停了下来。
“.......殿下?”
阿汝忙又立刻退了两步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沿。
那是一截还未燃放的炮仗。
小小的,本不该引人注目,可偏偏又红得似火。让人一看见,就好像再也没法忽视了。
那时除夕夜,卿如许从一地燃尽的爆竹中把它捡了起来,顺手就搁在窗边上。她笑着道,“人说事事有余最好,得意不宜再往,得物不宜尽用。”
事事有余,得意不宜再往,得物不宜尽用。
承奕看着那枚爆竹,脸上光影闪动,若有所思。
阿汝道,“府里的下人也是惫懒了,竟还未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明日奴才就让他们好好清扫一下院子.......”
承奕抬起眼眸望向院子。夜深人静,院墙四周挂了一圈灯笼,四下厢房和厅堂都黑漆漆的,显得偌大的院子冷寂寂的。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道了句,“罢了.......”
阿汝抬眉去看他。
“.......罢了。”
承奕轻声喃喃,独自朝幽深的长廊走去。
阿汝又看了看窗台上那枚火红的鞭炮,才又连忙跟上。
承奕原是要回自己的卧房,可穿过拱门,便一眼瞥见自己书房的灯火竟还亮着。他脚下一顿,带着几分怀疑,折道朝书房走去。
那户浅淡的光前,立着一个人。
一身绯红的衣衫,也不曾被黑色夺去醒目的颜色。她脸上恬静的笑,给这凉薄的夜,掀开一道温暖的光。
承奕目光微微收紧,衣衫下的手指也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可脚下却并未停顿,径直朝她走去。
“来多久了?”
卿如许笑着道,“一卷书的功夫。”
又道,“不及殿下在宫里耗损的时辰久。”
承奕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眸,口中“嗯”了一声,率先进书房。
卿如许看他径直走到面盆去净手,在他身后道,“殿下今日辛苦,陛下可有为难您?”
承奕道,“习惯了。”
“那承玦说什么了么?”
承奕淡淡道,“老一套,要让父皇认为是我容不得他,欺负幼弟。”
“陛下可有偏袒?”
承奕答,“嘴上说的,也不代表心里想的。”
卿如许看着承奕的背影,想起先前承玦在马车外说的那一番挑拨的话,一时拿不准承奕这话是否还有弦外之音,便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