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危殿中响起一声尖锐的脆响,在宁静的长夜中顿时掀起波澜。
守卫的宫人和侍卫闻声而入大殿,便见得一地的碎瓷片,和榻上坐着的已经苏醒的矜贵皇子。
“三殿下,您醒了?”
躲在殿门后的小宦官压低璞头帽子,趁着人群纷乱,转身混入太监群中,离开了大殿。
紫宁宫的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卿如许身着官袍,同一众官员守在华乾殿前,便忽然听得有宫女疾步来报,“陛下!陛下!”
李执忙喝住那个宫女,“华乾殿前,禁止喧哗!你是哪个宫的,怎敢如此僭越?!”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惊惧,“李、李公公,虞妃娘娘突然临盆了!还请陛下去看望啊!”
李执脸色微沉,“什么?太医不是说还要几日么,怎么提早了?”
“娘娘今日受了惊吓,羊水破了,如今疼得死去活来,一直在哭喊着要孩子的父亲快来……李公公,求您快让陛下去看看吧!”
“可如今陛下人还没有苏醒呢……”李执叹了口气,拍了拍剧痛的脑袋,转头朝方荣吩咐道,“方荣你去,找上胡太医和稳婆立刻前去虞妃娘娘宫中,务必要让母子平安!”
方荣如今已经是李执的左膀右臂,此时立刻应声,便带着那宫女急急朝太医院而去。
卿如许站在人群中,缓缓地抬起眼眸,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离去。
“二殿下出来了!”
“是二殿下!”
感受到人群攒动,卿如许也回头望去。见得承瑛身披一身铠甲戎装,从华乾殿中走了出来。看着那身招摇过市的皮,卿如许扯了扯嘴角,想起离开承奕那儿时她问他的话。
“陛下会有事么?”
“不会,若父皇真的出事,老四早就站出来了。”
“那承玦现在人在何处?”
“他恐怕也不信任承瑛,但他知道我手里握着二哥的把柄,便选择独善其身,隔岸观火,等着我二人相杀相斗,再出来当那只黄雀。”
群臣立刻纷纷问及宁帝的情况,二皇子承瑛抬手理了理脖子上系着的红披风,乜着狭长的眼,道,“父皇仍未苏醒,但太医看过,也用了各式各样的法子,所幸父皇饮下的茶水并不多,现下已经转危为安,只等药劲儿起来。众臣不必过分惊慌。”
“那太好了,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很快康复!”
“陛下万福金安!”
“二殿下为陛下操劳,孝心日月可鉴!”
在群臣的恭维下,承瑛又道,“不辛苦,本王为父皇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只不过今日群臣也见到了,我那不成器的三弟此般鬼迷心窍,竟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本王赶回及时,正好见得父皇中毒,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三弟辩驳不成,便污蔑本王与四弟与他同流合污,可谁人不知四弟前夜便有事被召回封地了?今日本王便请诸位大臣替本王做个见证,待父皇醒来,也好一同安慰父皇,莫要被这不肖子嗣而拖累了病情。”
卿如许嘴唇紧抿,耳边听着周围臣子对承瑛的恭敬之语,暗自又同几位三皇子幕府中的大臣交换着眼色,示意眼下不必逞口舌之快。
承瑛见得卿如许异常沉默,自以为今日大事将成,断了三皇子的后路,笑容也愈发得意起来。
待到凌晨,虞妃顺利产子的消息已经传遍紫宁宫。又恰逢宁帝苏醒,前朝后宫俱是一片慌乱。
没等宁帝喘口气,便听得后宫一位太监投了井,留下了一封血书,立刻递进了华乾殿。病榻上的皇帝阅罢,病容之上又添阴翳。群臣见状不明所以,只纷纷跪地,不敢做声。
之后宁帝遣散了所有官员,又召见了才刚生产完毕的虞妃及其宫中所有太监宫女入殿问话,并不允二皇子离开。
心惊肉跳的半日之后,二皇子因携兵入宫被宁帝处以大不敬之罪,关了禁闭。而虞妃因产期八字不好,便同刚刚产下的小皇子一起被送往昭国寺避让凶祸。